第五百二十三章宫人夜话
燕祈昇停下脚步，随后步入席中他的位置。
也就是沈照姮的身边。
夫妻俩对望，俱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在上首龙椅上慢慢的坐下来，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朝臣们，很是有些感慨万千。
今年真的很有可能，将是他亲自参加的最后一个中秋夜宴了，他能够感觉到。
“大家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众人笑着落座。
皇帝吩咐了一声开宴，很快便有妖娆美丽的宫娥列队进入大殿开始表演，而在这翩翩舞蹈之下，众臣也开始宴饮。
沈照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案几上丰盛的佳肴，卖相很好看，只可惜早已经凉透了。
她一丝胃口也无。
因此只是捧着一杯茶慢慢的饮着，装出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但是眉宇之间却有着深深的优思。
再反观其他人，也都几乎差不多。
皇帝重病，这样的中秋夜宴上，谁又能真正的高兴起来呢？
赵侧妃的席位在沈照姮身后的位置，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太子燕祈昇的侧脸，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优秀，俊美，当太子久了之后浑身更是熏染了一层难以言说的尊贵气质，迷人之极。
她当然喜欢太子了。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这样一个柔肠百结的女子，面对的是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男人。
这个男人心里有了一个女子之后，便视其他女子为无物。
她已经在东宫里搓搓了快两年的时间了。
总不能一直蹉跎下去吧？
赵侧妃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目光望着燕祈昇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孤注一掷的表情来。
而坐在她身边的张侧妃，则是一脸遗憾的看着面前的精美菜肴，天知道她多么盼望着进宫参加宫宴！只可惜这些菜肴都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长，而凉透了，根本就不好吃。
若是强行吃进去，还有可能闹肚子。
至于太子？
她一眼都没看，反而目光闪烁着在对面不远处的那些青年才俊之中搜寻，寻找着自己能够看的上眼的男人。
眼看着陛下的情况是不太好的了，恐怕大行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了，而她也将得到自由，若那个时候再得到一个有情郎，那就太好了。
谁愿意待在这沉闷的后宫里，一辈子守着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呢？
张侧妃想的很开。
她与忧愁不断的赵侧妃正好是两个反面，互相映衬对方。
宴席过半，最为热闹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有人再一次提起了给太子纳侧妃的提议。
皇帝闻言，当即朝着燕祈昇的方向看了过去，口中语气凉凉的道：“太子，朕知道你孝心有加，不愿意在朕重病之时提起纳妃之事，但是朕在临去之前，想要看着你儿孙满堂，生育更多的子嗣来，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愿意满足朕的这个小小的遗愿？”
“父皇，您千秋鼎盛，并不苍老，儿臣还等着您康复之后继续引领大周走向繁荣昌盛！”
燕祈昇听了这话，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皇帝掷地有声的道：“请父皇不要再说这样丧气的话了！您无论有什么愿望，儿臣都会答应！”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皇帝闻言目光当即露出一抹得意来，他看着燕祈昇，幽幽开口道：“只是不知道，在朕临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你纳侧妃……”
燕祈昇闻言只得开口承诺：“父皇，儿臣相信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您自然能够看见的，选妃之事需要慎重，就……定在半年之后吧！”
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皇帝若是真在这么多人面前逼迫太紧，他也不可能忍受。
“半年？”这跟拒绝有什么区别？
皇帝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他并没有信心自己能够撑到半年之后，闻言心中无比的失望。
表面上，燕祈昇是答应了他所求。
但实际上，这是他在婉转的拒绝！
他不答应选侧妃！
不愿意更多的人进入东宫分沈照姮的宠！
皇帝虽然还在笑，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已经冷了。
“是，半年。”燕祈昇沉声开口道。
话音落的时候，大殿上久久的宁静。
最后，是陈皇后打破了这份宁静，她笑着开口道：“陛下，您也别盯着太子了，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他们也都可以挑选侧妃了，不如这一次就举办个大的选秀，到时候几位皇子全都挑选侧妃好了……”
“这样，也省的太子因为陛下过分的宠爱，而心中忐忑内疚。”
这一番话说的漂亮。
甚至将其他几位皇子也拉入棋局。
很快，便看到在场的六皇子与七皇子脸上都露出了有些便秘的表情来，他们才刚刚娶妻不到半年啊！正是与新婚妻子蜜里调油，新婚燕尔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呢么可能愿意再多一个人介入其中？
也就只有皇帝，才会认为，这是好事情了。
事实上，大多数人也还是希望后宅安宁的，女人一多，是非就多啊。
皇帝闻言眉头一拧，冷笑着道：“皇后倒是对几位皇子一视同仁。”
这要几位皇子一起选秀，那得多么麻烦！阵仗一大，岂不是又要往后拖延？这一对母子真是同心同力啊！
“这是臣妾的本分。”陈皇后闻言不咸不淡的道。
皇帝朝着她看了一眼，有些咽不下去这口气。
但最终，看着满殿语笑宴宴的人，他将这股屈辱憋了回去。
赵尚书夫人坐在女宾席位里，一瞬不瞬的盯着上上首皇帝的表情，眼睛却是渐渐的亮了。
她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来了！
而且就在今夜！
……
宴会结束之后，燕祈昇又亲自将皇帝搀扶着送到了养心殿里去。
不过自进了殿之后，皇帝便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冷冷开口道：“太子也忙了一天了，跪安吧。”
“父皇，您好好休息。”燕祈昇也明白皇帝这是在生气，但是他所要求的那件事情，他并不想妥协，因此，只是沉默的看了皇帝一眼，便行礼告退。
“朕要这些皇子，有什么用啊？”皇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
高公公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识趣的没有开口。
皇帝忽然开口道：“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高公公，你扶朕出去看看外头的月色。”
高公公很想说，陛下，您该睡觉了。
但是他看着皇帝的脸色，最终只是沉默的搬过来一把带轮子的椅子，雕刻的十分精美，上面铺着厚厚软软的狐皮垫子，这把椅子还是太子为表孝心，送进宫里来的。
与另一个宫人一起，将皇帝搀扶到椅子上去，高公公推着他到了养心殿门口的台阶前。
宫宴热闹之后的皇宫里，是最为寂静的。
灯火辉煌之后的黑夜，也最为漆黑。
不过目前还没有到最后散场的时候，外头依旧能够听到宫人走动说话的声音，唯有夜空之中一轮圆月无比的耀眼。
皇帝静静的抬头看着那月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神情怔怔。
高公公站在他身后，垂着手，感觉夜风有些凉。
过了一会儿，他正要劝说皇帝不如回去，却在这时，养心殿外的一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两个宫女低低的议论声。
期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太子妃的字样。
高公公脸色一变，正要制止。
然而皇帝却对着他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不必，朕要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高公公顿时噤声。
夜风寂寂之中，就听到两个宫女的说话声：“你闻到了么？”
“闻到了什么？”
“太子妃娘娘身上的味道。”
“太子妃身上能有什么味道，她那么美，这么多年了都独得太子殿下青睐，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议论的，你可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不，太子妃身上真的有味道。”另一个侍女执拗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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