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互相猜忌
“如何能够不记得。”了尘大师闻言感慨万千的道：“当时老道所批之言，本是天机，却不料太子妃这些年竟然有许多造化，未曾守着老太傅的遗言过日子，而是勇敢脱离姜国公府，这才能逆天改命，枯木逢春，得来如今的造化。”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当初若是没有勇敢脱离姜家，那就只能在在姜家大厦倾覆之下，香消玉殒？
不或许，最大的可能是她会死在姜家所有人面前。
幸亏，她遇到了燕祁昇。
并且被他拉着拽着脱离了那个泥潭。
想到这里，沈昭姮心中上涌出了一阵阵后怕，后背上也浸出了一些冷汗。
她不由自主地朝着燕祁昇看过去，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刚好燕祁昇这个时候也朝着她看过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眼睛里的柔情蜜语浓厚的好似化不开的蜂蜜，又如同冰雪消融后的春日，是那么的令人心生憧憬。
沈昭姮一颗心都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道长，那日后……我与殿下之间的感情，还会有什么变化吗？”
沈昭姮忽然回过头来，看着须眉皆白的道长问道。
燕祁昇原本以为她要问自己做了太子妃之后，接连遭遇皇帝暗算刺杀的事情，却不料她竟然问了这个。
难道在她心中，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沈昭姮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吗？
以至于她先问了这个。
“不会。”了尘道长闻言很肯定的道：“太子殿下是永远都不可能变心的，倒是太子妃自己，很有可能心性不坚定，因为外界而动摇，看不透事情内在，冤枉太子殿下。”
是这样么？
沈昭姮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点点头道：“道长，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太子妃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道长和蔼可亲的问道。
“没有了。”沈昭姮摇了摇头。
“太子妃不想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吗？”了尘道长十分好奇：“虽然你与太子殿下的感情始终坚贞，未曾改变，但是你们二人的命运却并不相同……”
“其他的我都不在意。”沈昭姮打断了他道：“我不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要求的多了反而贪心不足。
什么都想要抓到最后反而有可能落得两手空空。
这个道理在很早的时候，祖父就已经教导过她了。
“好，好。”了尘道长闻言连连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之意。
燕祁昇也十分意外。
今日沈昭姮又一次突破了他的认知。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燕祁昇忍不住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沈昭姮都被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殿下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字？”
“不是，我一直在想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燕祁昇握着她的手，缓缓开口道：“今日一行，不光解开了你的心结，也解开了我心里头的。”
“殿下没有见过的还多着呢。”
沈昭姮调皮一笑，道：“最好啊，你这一辈子都看不透，这样你的目光就会一直都在我身上啦。”
“好啊。”燕祁昇笑道：“彼此彼此。”
为了避免被身后的尾巴发现，在进入城门的那一个混乱的时间里，沈照姮换了一身衣裳，下了燕祁昇的马车，直接闪身就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然后直接就回到了沈尚书府。
皇帝派去的人最终也只查到，太子带着人去了道观，见了了尘道长一面，整整会谈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这个了尘道长，以前从未听说过，太子见他做什么？”皇帝满脸都是问号。
高公公也很困惑，皇帝都没有听说过的人物，他就更加没有听说过了。
“明日一早，派个人去拿道观里面，打探打探消息，审问一下那个了尘道长，太子都跟他说了什么。”皇帝皱着眉头吩咐道。
“是，陛下。”高公公立刻便去安排了。
结果第二天，皇帝的人去到道观里一看，那儿竟然已经成了个空观！
那昨日才与太子殿下见过面的了尘道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宫人们不知所措，只有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帝。
皇帝听后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顿时面色沉了下来：“肯定是太子！他早就料到朕会派人去审问那个道长，所以昨日就已经将人送走了！该死的！昨日就应该派人盯着那道观的！”
否则今日也不会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皇帝一阵扼腕叹息，后悔不迭。
其实最开始，他派人去审问那个了尘道长，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好奇心而已。
那么在经历了太子直接将人送走之后，他内心里的好奇心就变得无比之大。
皇帝简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两个人都说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那将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太子不会如此谨慎，细心如发。
“再派一些人去找，一定要将那个道长找出来！太子此时未必将人送远了，只要多派人手，加大力度，一定能够找到！”皇帝面色阴沉的下令道。
站在大殿上的是他的禁卫指挥使王宣，闻言恭敬的答应了，随后便率领一千禁卫立刻出发沿着那道观方圆数十里仔细的搜查起来。
这些消息，都被人事无巨细的送到了燕祈昇的案头。
当他看到皇帝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唇边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
他与皇帝，现在就只是维持着那可笑的表面父子亲情。
实则内里，互相猜忌，互相防备，几乎已经到了下暗手的地步，到了这个时候，燕祈昇反而无比庆幸沈照姮的决定。
至少她假死，隐藏身份回到沈家去，算是从明楚到了暗处，日后将会安全无比。
像从前那样的刺杀，一定不会有了。
皇帝再要想要从他身边的人下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朝堂上局势越发的紧张，皇家父子表面和睦，暗地里互相猜忌，朝臣们也都纷纷站队，皇帝似乎很想要找出来燕祈昇的破绽来，结果一无所获。
他派出去的人仿若石沉大海，搜寻了好几个月也未曾找到了尘大师的下落。
皇帝不得不放弃。
时间过的很快，似乎是一眨眼就从年头到了年尾，似乎春日的草长莺飞，桃花盛开还在眼前，结果一睁开眼睛来，就是大雪纷纷，满地银装素裹。
这一年里，燕祈昇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要么就是在书房。
他几乎住在了书房。
至于东宫内院庶务，则全都交给了张侧妃来打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张侧妃现在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来给燕祈昇禀报府内情况时，也越来越不再胆怯，整个人落落大方，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当然了，她这样知情识趣，再加上帮忙处理庶务，燕祈昇给她的好处不少。
至少，张侧妃日后若是脱离东宫，脱离燕祈昇，她手里的银钱足以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平过一辈子。
而赵侧妃就不那么幸运了。
那一夜被扔进乞丐窝里之后，她便像是失去了浑身的斗志，整个人都蔫蔫的，两个月之后，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件事情她悄无声息的没有声张，谁也不告诉。
只重金让自己的替身宫女出去买了一副堕胎药，自己暗地里煎药服了。
后来整整疼了一天才将那一小团肉给打下来。
赵侧妃疼的是死去活来。
几乎去了半条性命。
后来实在熬不住，让宫女请了太医去诊脉，结果得到的结论是，她吃了太过寒凉的药物，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嫁入东宫，想要往上爬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最为毁灭的打击。
从这一天之后，赵侧妃整个人便丧失了所有争强好胜的心。
她再也不关注太子殿下的动向了。
每日就窝在院子里煎熬着度日。
一直到太子妃去世，她才仿若清醒一般的大笑出声，一个人在屋子里又畅快又解恨的喃喃自语：“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犹如天上皎皎月，而我就如同那烂泥里怎么也爬不出去的臭鱼烂虾，可就是这样的我还活着，皎洁如月的你却早早就死了，又能说谁有福，谁命薄？”
贴身的宫女站在身后，又无语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心道，太子妃就算是去世了。那她生前也得到了太子殿下独一份的宠爱！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及！就算她死了，太子殿下也亲自守候灵堂七天七夜，以太子之尊为她守孝一年。
而你，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废人一个，要不是太子殿下需要你占着这个位置，堵外头那些悠悠众口，早就不可能让你活着了，你还有脸嘲笑太子妃？
转头，她就将赵侧妃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燕祈昇。
燕祈昇听罢面无表情。
最后只吩咐宫女，将赵侧妃的吃穿用度再减一半儿。
他没打她也没罚她，正如宫女所说，东宫需要这么一个人顶着侧妃的位子，所以赵侧妃目前还不能死。
只不过她的娘家赵尚书府，已经被燕祈昇打压的几乎在朝堂上没有立足之地。
就在这新年临近之际，赵尚书无可奈何的递上了请辞的奏章，皇帝很痛快的批复了个准字。
这一个新年，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今年在东宫里，是最为特殊的一年。
因为明面上太子妃去世，燕祈昇早早就吩咐下去，今年没有除夕夜宴，任何人不得陈设喜庆摆设，不许穿红着绿，不允许大声喧哗。
除夕前一天里，他就秘密的牌人去沈家将沈照姮接了回来。
当然，是以宫女的身份。
对外，所有人都只知道，太子妃虽然去世了，但是她的贴身侍女们却都没有被打发走，而是又添加了两个，专门用来照看大郡主，以及三位小皇孙。
沈照姮也很想念孩子们，因为身份的不便，她并不能天天见到他们，因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东宫的。
当天晚上，一家六口人聚集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团圆圆的饭。
饭桌上，已经十岁的皇长孙燕西澈亲自带着姐姐弟弟们，跪下来给沈照姮与燕祈昇磕头：“儿臣参见父王母妃！”
“好，好，都起来吧。”
沈照姮笑眯眯的取出来几个沉甸甸的压岁钱红包，递给孩子们，顺手一个个将他们拉起来。
“多谢母妃！”
孩子们接了红包，都眉开眼笑的高兴。
不光是因为得到了压岁钱，而是因为这个新年，分别半月之久的母妃，终于回来陪着他们过新年，一起吃团圆饭了。
这比什么都让人高兴。
一家人笑笑闹闹的直闹到了半夜时分，几个孩子实在顶不住困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吃米一般，却还是依依不舍的赖在沈照姮的身边，睁着眼睛祈求的看着她：“母妃，明日一早起来，我们还能看到你么？”
“能，正月这一个月我都呆在这儿不走。”沈照姮闻言笑眯眯的点点头，道：“不过到时候你们就要换一个称呼了，到时候要叫我紫云姑姑，知道了么？”
这个名字，是沈照姮自己给自己起的，仿照紫苏的名字起的，听起来就好像跟她是姐妹。
而事实上，沈照姮也一直都将紫苏当做是亲姐妹，这些年来紫苏一只都陪在她的身边，曾经数次顶替沈照姮的身份去面对各种危险，如今沈照姮换了身份，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她一声妹妹，她很开心。
紫苏也很开心。
这是随风去世了之后，她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沈照姮当时见了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内心里却觉得酸涩无比。
当时随风都已经主动向紫苏求亲了，结果下一刻他人就牺牲了。
沈照姮后来曾经无数次的回想起来那一天，无比的痛恨自己没什么没有当场答应，而让这件事情变成了一个遗憾。
但答应了，就不留遗憾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
沈照姮心中难受，年后初五的时候，挑了个时间与紫苏一起出城去给随风祭扫坟墓。
新年一过，皇帝连一刻也不肯多等，立刻便迫不及待的张罗着，要给燕祈昇挑选新的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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