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萧弘深来了
“国公爷心里怎么想?”
裴令元没有急着再跟萧弘昀分析这些。
因为压根儿就没有用。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是猜想,且还是无用的猜测。
不能到御前回禀,哪怕他们现在还原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又有什么用?
“我第一次,遇上一件事,茫然无措,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萧弘昀苦笑出声,唇角上扬的弧度中除了苦涩之外,还夹杂着几许自嘲:“你十几岁做了我的伴读,这么多年,最知道我,我习惯了做任何事情都盘算清楚,谋定而后动,自己有了底气,心里有了成算,便就什么也不怕。
这一回,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靠坐在椅背上,稍稍合眼,以手掌遮挡住所有的光线:“所以一出宫,就叫你来了家里。
善初,在父皇那里,萧弘霁已经死了。”
他们从郡王府回宫,到福宁殿回话的时候,谁也没有说实话。
兄弟几个,没人拿出来说,却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决定。
不管是官家想,还是贵妃希望,总之此事目前来说,成功了。
萧弘霁自由了。
他在乾元帝那儿已经是个死人,事后再要翻出来追究,也没那么容易。
拿住了人,都还要有一套说辞。
欺君之罪,大家共同分担。
贵妃瞒天过海把人送出了城,他们兄弟去郡王府收尸,明知道那不是萧弘霁尸体,仍旧告诉乾元帝,萧弘霁已死,不照样是欺上瞒下,欺了君吗?
徐贵妃好手段。
“国公爷既然没有想法,那不如,先顺顺利利度过立储仪典,一切事情,以后再说。”
裴令元咬了咬牙:“如果是官家帮着贵妃做下的,国公爷想什么都没用了,你就是现在抓了萧弘霁,把他带到御前,官家也不会承认,天子金口,一言定人生死,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容反驳和质疑的。
那要是贵妃自己行事,她其实也是不怕国公爷在御前揭穿。
她敢堂而皇之叫你们到郡王府去收这个尸,又做的如此拙劣,甚至不愿意做的再缜密一些,找个跟萧弘霁身形相似的替他去死,那不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出端倪,让你们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吗?
你们要到御前去告发,她一定留好了后手,说不定等着你们去告发,她好反咬一口呢。”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才都没人说,再说了,仵作也还要验尸,她肯定把什么都准备周全了,不然我们这儿过得去,仵作那里也过不去。”
萧弘昀又头疼起来,指腹摩挲着袖口绣花,沉思良久:“按你的说法,徐润当日走得急,父皇原本要点了禁军随行护卫,贵妃一反常态,推掉了,这么说来,确实有可能。
她走得越早,郡王府出事之后,才少有人怀疑联想。
实则她根本就没回河东,一直在等着萧弘霁。
等此事做完,贵妃安排人送他出城,送到徐润那儿,她顺理成章把萧弘霁带到东海。
这一路上根本不会有人,也没人敢盘查徐润的车马,她手上肯定还有贵妃给的东西,哪怕真遇到不要命的要盘查,那东西也能帮她躲过去。
等去了东海,有徐家护着,东海那边又没人认得萧弘霁,改头换面,只说是徐家的亲戚,只要他自己行事低调,不张扬得罪人,就能在东海如鱼得水,过得自在且快活。
说不定将来——”
这些事儿不敢想。
萧弘霁要是那么肯心甘情愿的人,恐怕都不会有现在的事。
裴令元听得出萧弘昀的言外之意:“派人去东海盯着点儿?还是国公爷想直接派人去拿了他回京,把人带到御前?”
萧弘昀还是摇头:“我刚才说了,这件事,从我在郡王府看到那具尸体,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叫你来本想着商量,可是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茫然的,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善初,我们这一路走来,坎坷风浪经历的多了,从来也没有茫然过,更不曾害怕过。
因为我们始终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对手是谁。
现在呢?
难不成让我去跟父皇做对吗?
我最怕的,是这个。”
裴令元怎么不明白呢?
他刚刚自己都说了,天子金口玉言,断人生死,翻云覆雨不过是一念之间,谁能在天子手里翻出风浪?
就算萧弘昀顺利册封,在真正御极登基之前,也不能。
“或者,跟颖国公商量看看呢?”
裴令元想起了萧弘深。
萧弘川指望不上,他跟萧弘霁之间没什么仇恨,最多就是小时候萧弘霁欺负过他,但年幼那会儿的小打小闹,根本也算不了什么。
萧弘深却不是。
“颖国公是差点儿死在他的阴谋算计里的人,行军打仗这么些年,好好的身体,因为他的谋算弄成现在这样,依我看来,颖国公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这么大的事,眨眨眼,就真的过去了。”
萧弘昀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就信不过。
什么兄弟不兄弟,背地里捅刀子的时候谁也不手软。
但裴令元才说完这话,外面小太监掖着手进门来回话:“主子,颖国公来了,说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见国公爷。”
说曹操,曹操就到。
萧弘昀面色越发凝重:“让他……”
“国公爷。”裴令元少有的打断他,“恐怕颖国公此时来,也是为这件事,何不见一见呢?反正国公爷没有主意,至于我方才说的,现下岂不是正好跟颖国公不谋而合。
他既然主动找上门,又不必国公爷再去寻他,倒像是国公爷求他似的,只管见了,也听一听颖国公是怎么说。”
萧弘昀这才松了口,摆手打发方才的小太监:“你去请了二兄过来书房这边吧。”
吩咐完,又叫外头当差的,让去预备了萧弘深爱吃的茶水,一会儿奉茶上来。
他脸色确实不好看:“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信任他们。”
“没必要信任,但至少算是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姑且也可以听一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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