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卖身葬父的小姑娘
东宫的热闹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算散了。
那毕竟是太子大婚，朝臣之中就算有和萧弘昀私交不错的，也不可能胆子那么大，留在东宫去闹他的洞房。
天色渐次暗下来，天际暖橘色慢慢落下昏黄。
长宁侯府的马车行在最前，益国公府次之，枢密使府再次。
马车行驶缓慢，生怕颠簸着车里的主子贵人。
却忽而车身一震。
王曦月身形不稳，丹青忙递过去一只手，把人给稳住。
春云冷着脸才要呵斥，外面驾车的小厮已经赶忙开了口：“夫人恕罪，前头有百姓不知道在围观什么，挡了路，马车一时过不去。”
这边是盛京富贵地，并不是鱼龙混杂的去处，往常即便是这个时辰，也并不会有百姓聚众围观，就是怕挡了贵人的路，惹祸上身。
王曦月眉心微微蹙拢，后头许宝妆早就已经跳下马车，几乎小跑着到前头马车来：“前面好像是出了事，我要去看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在这边挡路，阿嫂说了，让你在马车上待着，不要下车，我去看看！”
“诶。”
王曦月正要把人给叫住，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哒哒，可见是许宝妆已经跑远了去。
她忙叫丹青：“快跟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丹青应了声，打了帘子匆匆下了车。
不多时许宝妆去而复返，撩了她的帘子上了车：“去不去看看？说是卖身葬父的，我看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的，跪在那儿，怪可怜的。
我瞧着没什么大事，还能围观一下，凑个热闹去呀。
反正前面堵着人，绕路又要绕开好久。”
王曦月根本就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奈何许宝妆热情过了头，几乎半个身子探到车内，拉了她就下车。
好在还顾着她有身孕，不敢动作太猛，知道护着她一些。
王曦月跟着她下了车往前头人群去。
这条路上往来车马都是非富即贵，百姓哪怕是围在这儿看热闹堵了路，但也总归是不敢过分惊扰贵人的。
是以王曦月与许宝妆并肩往前，再加上朱静怡匆匆追上来那会儿，原本围观的人群已经十分自觉地分出一条路来，给她们近前去。
丹青和春云几个小心翼翼的护着，跟着当差伺候的小厮更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近了前去，王曦月把跪在地上的女孩儿看清楚，才晓得许宝妆方才说的怪可怜的是怎么回事。
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瘦瘦弱弱的，穿了一身孝，低眉顺目的跪在那儿，小声啜泣着，又时不时朝着路人磕两个头，求好心人帮她安葬亡父。
从王曦月站立的角度并不能把女孩儿的脸看真切，只能约莫瞧见一个尖尖的下巴，皮肤算是白皙的，但养的不娇贵。
周遭有人议论三两句，她也能听见。
只不过城中还少见这样子卖身葬父的人，尤其是这女孩儿选的地方……胆子还挺大的。
王曦月眼神闪了闪，给了丹青一个眼神示意。
丹青三五步上前，弯腰下去，低声也不知与那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很快见她从腰间小荷包里掏了碎银子递过去。
正好裴清如跟过来，瞧见这一幕，皱着眉头问王曦月：“天下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你倒每一件都管得过来吗？”
“自然管不过来的。”
王曦月噙着淡淡笑意回了句：“只是既然遇上了，咱们手头也不缺这点银钱，好过她小小年纪，要卖身换银子，还不知道会卖给什么样的人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她一把便帮了，也是我的福报。
现下怀着孩子，就当给肚子里这个积福了。”
她笑意渐次淡了，是因原本跪着的小姑娘起了身，丹青明明阻拦了两句，她却还是绕过丹青凑上来。
春云立时往她身前护了一把。
那小姑娘提了裙摆就在王曦月面前跪下，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的恩德！奴婢往后就是……”
“我虽给了你银子，却不是要买下你。”
她话没说完，王曦月就已经晓得她想说什么，淡淡拦了她话头：“好生安葬了你阿耶，余下些碎银子，自己想法子谋生去吧。”
跪着的女孩儿还有话说，王曦月却已经不想再听。
她转身便走，裴清如还要再看那小姑娘，反倒被王曦月拉了一把。
眼见着热闹散了，围观的百姓自然也纷纷散去，不过走远些要回马车上的王曦月倒听得见人群中有提及她出身名号的，她嗤笑了声，转头问裴清如：“急着回国公府吗？
今日天色不早，不然回家住上一晚，我估摸着国公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
裴清如眉心越发蹙拢，往身后看，先前的姑娘并没追上来，只是在目送她们。
一旁朱静怡似乎看出端倪，拉了许宝妆往后头马车去：“我送宝妆回家吧，叫她回禀国公夫人一声，就说今日高兴，也想家去住一晚，国公夫人肯定没有不允的，明儿一早再派人送你回去，或是叫世子到侯府去接你，才是你们伉俪情深呢。”
她玩笑着调侃，实则已经把许宝妆要问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许宝妆几次张口都没能把话说完，后面索性垮着小脸也不再问，抱着朱静怡的手臂不满道：“我看得出来你们有事儿，也听得出来话里有话，不想说我又不会追着我，干嘛堵着我的嘴不叫我说话，显得我是个傻子一样。”
她小声嘀咕着，抱着朱静怡的那只手却没松开：“阿嫂回去吧，明日我去接阿嫂，可到时候有什么不许瞒着我，明知道我是个最有好奇心的，次次有事儿都不同我说。”
她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是个急性子，大多时候又嘴上没有什么把门的，是以如今再遇见这般，并不会生气恼怒。
王曦月看她更像是撒娇的模样，不免笑了声：“今天有些晚了，不好这时候把你带回侯府，跟国公夫人没法交代，又不是不让你知道，静怡不是也不跟我们回去吗？明日你们一起来，肯定不会瞒着你，别不高兴了，回了家叫国公夫人见了，还当是我欺负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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