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传话
王曦月这样的态度反而出乎萧明如意料之外。
她所听闻的王曦月是软糯的。
在回京之前，萧明如印象中的王曦月，应该是最好说话，没有脾气，站在那儿，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拿捏揉搓两下，她还不会发脾气。
哪怕是回京之后见了她，又从母妃和四弟那儿听到了许多有关于王曦月别的事，萧明如仍旧觉得，王曦月绝不是那种很硬气的女孩儿。
或者说……她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吧。
应该说王曦月也是聪明的。
寄人篱下，好多时候要看人脸色说话做事，不愿意给长宁侯府招惹太多的麻烦，所以往往能忍的她就都忍下去了。
今天的王曦月，一定与她平日大不相同。
倒敢和自己针锋相对。
有趣。
萧明如眼底闪过玩味：“你说得对，你家里人，你的朋友，当然只会更加心疼你，那父皇和母妃呢？甚至是我四弟——王曦月，你好似忘了，什么叫做君为臣纲。”
“可官家是仁君圣主，男女情爱一事，对官家来说，不过都是小女儿间的小打小闹，你恶心我，膈应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能到御前告我什么？”
细细想来，本来也是这个道理。
按照这种说法，萧明如本身也不过是纸老虎而已，吓唬吓唬那些门第不济的还成，真要是上了门楣，萧明如好似也没有多重的分量。
官家对她的疼爱，的确是发自肺腑对女儿的爱怜，可要是和朝堂稳定比起来，大约还不值一提。
否则三年前也不会把她送去彭城。
萧明如为了裴令元都做到那个份儿上了，下一道圣旨，给二人赐婚，萧明如也早就得偿所愿。
官家不是也没那么做吗？
“公主有别的事情，不妨直说。”
“你还真是——”
萧明如有些无语。
王曦月的态度让她挥出去的拳头好似全都打在了棉团上，轻飘飘又软绵绵，憋屈的不得了。
不过到底还是深吸了口气，王曦月究竟如何，她也没能说完，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把没说完的那句给补完整。
沉默良久，萧明如才正了神色，又说：“四弟奉旨钦差，不日要动身往清河郡去，在京中这些天他把吏部往年的旧档翻了个遍，有关于清河崔氏的，连刑部那儿他都去翻看过。
他不方便亲自来你们家，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入东宫招惹外间的口舌是非，也引得父皇对他不满。
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们，崔骁清白中正，崔家子侄在朝为官者虽多，但也都本分谨慎，至于其他的，清河郡每年年底送回京城统一归档的案子里，近十年间，也没有清河崔氏嫡支子侄的记录。
这案子多半有问题，等他去了清河，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清和百姓一个公道，也会给清河崔氏一个真相。”
倒像是萧弘川会干出来的事。
毕竟庾淑妃她本身也是这样的性子。
看似心里是偏向皇后的，实则最持身中正，最最要紧的其实也只有她自己和乾元帝而已。
之前萧弘霁那事儿便看得出来。
萧弘川现在借着萧明如送这样的消息过来，确实出人意料。
王曦月也是在惊诧之余，没能在第一时间把那份儿诧异藏好，被萧明如看了去。
萧明如很快啧了声：“不信？”
王曦月才回过神来，笑着摇头：“公主特意走一趟，这些话我听完也做不了主，或是说与公爹，或是说与夫君，他们听完若是不信，也一定会想办法跟瑞国公问清楚，是真是假，瑞国公总不可能在这些上面顺着公主，纵着公主来哄骗我们。”
萧明如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很快站起身，下了罗汉床，淡淡的视线从王曦月身上掠过：“行了，话说完了，我就走了，反正你们侯府也并没多欢迎我，关于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果然提步就往外，而王曦月连下来送一送的意思都没有。
萧明如走出去三五步，反应过来，猛地驻足，又回头看她，嗤笑道：“你的待客之道，就这样？”
“公主不请自来，认真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客。”
王曦月不动声色回敬她一句：“我身子重，轻易不愿挪动，公主请自便。”
她说完，转过头来就叫丹青和春云：“你们两个好生替我送一送，莫叫公主说咱们侯府不懂待客之道。”
萧明如的笑容变得古怪，再没跟王曦月多说，匆匆出了门不提。
·
裴令元归家是后半天，官署里的事情忙完，今日也不是他当值，他也没有要到东宫走动的意思，就回了家。
用他的话说，崔家出事，该知道的消息萧弘昀也都告诉的差不多，总是走动东宫，反而授人以柄，叫那些人有话可说。
朝廷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盯着长宁侯府，他一向都是知道的，没必要在这时候给他们留下什么话柄。
回了家才听说前半日萧明如来过，且还进了府，王曦月真见了，脸色骤然一变，眼底明显掠过担忧，脚下生了风似的，匆匆忙忙往清露去。
彼时王曦月叫人挪了贵妃榻在廊下，拉着丹青和春云两个剥莲子。
今日天好也暖和，偶有微风拂面，也是极舒服的那种。
她见裴令元回来，并没起身，笑着冲他招手：“快来，我们剥了好多莲子，晚上做莲子汤喝呀。”
说起莲子汤，裴令元想起当初她才住到家里不久，天天变着花样给他送吃的喝的，就没少亲手做了莲子汤送到他书房去。
可见王曦月这会儿心情确实不错。
裴令元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情绪变化，哪怕是再细微，王曦月也能敏锐的捕捉到。
于是她笑意更浓，在他上了台阶靠近时，一伸手，握上他掌心，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听说萧明如来过，紧张啦？怕她给我气受，怕我吃了亏憋闷，心情不好再动了胎气啊？”
裴令元用另一只手在她发顶轻揉了两下，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见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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