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可不必
萧弘昀的登门，既在意料之中，却又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裴清宛也晓得症结所在。
无非是前两天她跟着崔兆之出门，遇上了李照圆。
那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
别说她现在同崔兆之的确有议亲的想法，每每相处，也是奔着这上头，彼此试着带上些好感和亲厚在接触，就算她与崔兆之之间什么都没有，是再纯粹不过的表兄妹，叫李照圆撞见她与崔兆之单独出行，她都要跑到萧弘昀面前添油加醋一场的。
萧弘昀会找上门，裴清宛的确早想到了。
只是这阵子朝廷里事多，她以为萧弘昀分不出心神来料理这些，总要等事情了结，再来管她的事的。
还是失算了。
那会儿兄妹几个围坐在一起打叶子牌，崔兆之对这些女孩儿家玩儿的东西没兴趣，却被按在位置上陪她们几个一块玩儿，裴令松几个坐在后头，时不时还要指点一二。
底下小丫头来回禀，裴令楼就先去看崔兆之。
他正要打牌，动作一顿，只顾着看裴清宛：“要我陪你一起吗？”
裴清宛笑的无奈：“他多半为表兄的事情而来，你还陪我去见，是挑衅平国公吗？”
手上的叶子牌扣在桌面上，裴清宛已经从桌上退了下来，招手叫四郎：“你来替我，我去见见就回来。”
裴令楼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毕竟连崔兆之都没有再多问。
只是裴清宛从王曦月身边路过时，她轻轻地扯了下裴清宛袖口：“我跟你过去吧？别一个人去见了。”
人若是被激怒，盛怒之下，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虽然是在长宁侯府，但萧弘昀真要是脾气上来，谁还真的敢管他不成？
裴清宛拨开王曦月的手，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们紧张什么？他还能吃了我吗？国公爷就不是那样的人。再怎么样，他也总要给咱们侯府留着体面，也要看大兄的面子。”
她低头看王曦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应付得来，你们先玩牌，我很快就回来。”
·
萧弘昀脸色的确不好看。
像是生过一场气。
大动肝火后，气郁所致。
正厅堂屋里气氛凝肃，当差的小厮和婢女没有敢在跟前伺候的，奉了茶水点心就匆匆退出去。
好在裴清宛来得快。
她一进屋，就察觉到了。
不动神色深吸口气，很快长舒出去：“国公爷。”
纳福那一礼，客气有余而亲厚不足。
萧弘昀眯了眼，显然不快：“跟你说过很多次。”
“礼数规矩还是要周全的，不然传出去让人家说我们裴家不成体统，尤其国公爷今非昔比。”裴清宛见过礼，往侧旁官帽椅坐下去，“如今国公爷来我们家做客，也会甩脸子给人看了，我岂不更要规矩些吗？”
她阴阳怪气的，萧弘昀又不是傻子听不出。
平日里他从不会招惹她不高兴，总想着要哄着她，顺着她脾气。
今天却无论如何压不下去。
什么崔兆之，籍籍无名之辈。
清河崔氏嫡次子，外面再多人传他是什么谆谆君子，有崔氏先祖风范，那都不顶用。
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没入朝，能有什么出息？
这样的人，怎么配？
“阿宛，我听说了一件事，想来问问你。
“是真的。”裴清宛也不等他问，径直就说，“李照圆的确正好遇上表兄陪着我去逛铺面，置办了好些首饰和新衣裳，单表兄一个人陪我去的，不过家中长辈都知道，所有也不算逾越没规矩。至于李照圆有没有在国公爷面前添油加醋，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萧弘昀气的直要哆嗦，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舍不得骂她。
他气极了，也舍不得在她面前发泄出来太多。
而且也……不太敢。
她的心意一向坚定，他再失控失去理智，只会更让她厌恶。
“阿宛，我在你眼里就那么……”
“国公爷很好。”裴清宛抿着唇，紧着把他话头拦住，“何必妄自菲薄呢？你是官家嫡生的皇子，受封国公爵，来日有更大的前程，一等一的出身，人品样貌学识，无论哪一样，都是无可挑剔。
这些话，我从前跟国公爷说过，是您没有听进去。
可就是您门楣太高了，我配不上，也不敢妄想。
国公爷看得起我，是我的福气，只可惜我人小福薄，接不住国公爷的看重。”
她深吸了口气：“我的心意很早就与国公爷说过，且从未变过，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今日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怒气冲冲跑到我家里来呢？倘或传出去，外人不明就里，还当是我父兄如何得罪了国公爷，没得揣测纷纷。”
裴清宛字字句句，条理分明又清晰，甚至不给萧弘昀开口的机会：“我表兄他很好，清河崔氏与我家也门当户对。我祖父在世的时候就曾教导过我们，婚嫁一事，最好不过门当户对。门第太高，那叫高攀，我们裴家用不着，没得给人打嘴。门第太低，又恐非良配，来日怕后患无穷，不知有多少鸡毛蒜皮的事情，再没个清净日子。
我小的时候不懂，总想着，两情相悦最要紧，这些有什么打紧的呢？
现在长大了，才算明白了祖父那番话的道理。
国公爷，人各有志。
将来你的正妃，定然也是出身名门的士族贵女，天下更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小娘子没日没夜的期盼着，国公爷何必如此呢？”
“好一个何必如此。”萧弘昀让她给气笑了，“这么多年了，到了今天，你问我，何必如此？裴清宛，你可真有心啊！”
“国公爷就当我生来就是个无心之人好了。”
裴清宛站起身，缜着脸，面色清冷，连声音都冷下去：“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并不是今天才这样对国公爷，你今天到我家来找我，说这些话，本就是大可不必的！若不然，国公爷只管去跟官家说，我爷娘也自然会到官家面前去替我分说。”
她站在那儿，态度端的是不卑不亢，朝着萧弘昀蹲身一礼：“恕臣女礼数不周，就不奉陪了，国公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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