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了百了
崔兆之所说的账本是家中备份留下的。
大家族账本原就不会只有一份,只怕这本也是私下放起来的,不然萧弘川那般歹毒行事,怎么可能不搜刮出来呢?
一把大火烧了崔家宅子,除了毁尸灭迹,也是要销毁崔家的一切,搜得到的,搜不到的,放一把火,一了百了。
只不过是他失算了而已。
那条密道八成没有被发现,不然崔兆之未必能平安来京。
有好些事,在裴令元脑海中一闪而过,眼下不好提起罢了。
裴高阳的心里有了大概,缓缓站起身:“你先养伤,崔家的事情,姑父一定给你做主。”
崔兆之垂眸,眼皮往下压。
而一旁王曦月分明察觉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皱眉。
崔兆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京,为了洗刷崔家身上的罪名和冤屈,他不得不来。
但来之前,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人性如此。
怪不得从他醒过来,就没看过裴清宛一眼。
王曦月扶着后腰,皱眉倒吸了口气。
那一声不算高,可众人听的真切。
裴高阳赶忙交代裴令元:“先送阿月回去歇着,倒叫她跟着操劳,安置好了,你来书房寻我。”
又转头同裴清宛说:“你阿娘急火攻心,兆之这边有奴才尽心伺候,也有三郎相陪,知道你不放心,但你阿娘跟前也离不了人,先去你阿娘跟前守着。”
裴清宛再三斟酌,又望向崔兆之一眼,到底还是听话,掖着手退了出去。
裴令元嘴角隐隐抽动,却在王曦月的催促之下什么也来不及问出口,夫妇两个就也退了出去。
直到回了清露,小夫妻关起门来说话,王曦月缜着脸拉他:“你方才是想问他?”
裴令元怕她不高兴,扶着人往拔步床上坐:“倒也没有,现在还能问什么?他才经历了这样的事,我们光是听来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他亲身经历……你看看他那一身的伤痕累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样惨痛,好好的一家人……从凤阳离开时还一切都好,一路上怕是欢声笑语,还在憧憬着很快就要到来的大婚,旦夕惊变,他身子骨都没养好,要揭开伤疤,把那些说给咱们听,我难道现在冲上去问他到底还娶不娶清宛吗?
他……”
连裴令元都有些说不下去。
王曦月只好也叹气:“从他醒来,根本就没看过清宛一眼,我恐怕一则他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其他的一概顾不上,二则,也是最要命的。
崔家上下都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反冤案,叫崔氏一族沉冤昭雪。
就算能,来日他要重振清河崔氏,只怕这婚事艰难。
他不想拖累清宛,但你看清宛那样,是愿意割舍的样子吗?”
这事儿很难说。
毕竟目前最重要是崔氏冤案,还有萧弘川他到底都背着人做过多少混账事,如此心狠手辣,而且一朝出手,必定筹谋多日,那他确实就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无争。
“走一步算一步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不好说,等崔家事情平息,总能劝他。”
裴令元面露无奈:“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书房见阿耶,究竟如何,少不得好好商量一番,崔家也不能平白受这样大的冤屈,四郎又往清河去了,怕他到了清河惊闻噩耗会冲动行事,还要派人快马加鞭追上去,把他召回家来。
阿娘那儿……清宛为崔家事伤怀,未必能安抚阿娘,你……”
他欲言又止,王曦月立时接过话:“我也不是瓷娃娃碰不得,胎坐稳了就没什么妨碍,御医诊脉不也说我怀相极好吗?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母亲那里陪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会叫你们还来操心我,若有什么不舒服的,肯定回来歇着,不用你交代。
你就安心办你的事情。”
裴令元知道她最有分寸,更不会拿孩子不当回事,便放心出门,往书房寻裴高阳而去。
·
天光阴沉,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到处都是湿漉漉,空气里裹着粘腻的湿润,叫人浑身不舒坦。
“此事还是要让太子殿下知晓。”裴高阳捏着眉骨,书房内烛火摇曳,他黑沉铁青的脸明灭几变,“直接进宫回禀御前也不是不行,但有太子殿下在,总归对咱们更好些。
官家那儿也并不会追究,本来就算先回禀御前,太子殿下知道后也会帮着咱们家说话,官家心里明镜儿似的。
不过这些……我们自是信崔家的,你舅父为人为官,本也是名声在外,要不是你舅母早前糊涂了那一回,做那种混账事,你舅父这一辈子在官家那儿都只有好处,哪有什么轻罪不请罪的话。”
裴令元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说好:“那我明天一早去东宫,再与殿下一道入宫回话。”
裴高阳又沉沉嗯了声:“如实回禀,不必急着伸冤。
在官家眼里,兆之所说,也只是片面之词,何况他状告的是官家亲子。
我让你先去告诉太子殿下,也有这个缘故。
毕竟太子妃出身颍川庾氏,与瑞国公是表姐弟,说来瑞国公如今与太子殿下的关系更亲厚了一层的。
不过我想殿下是愿意帮你的,瑞国公倘若真的这般行事,也是冲着殿下去,太子殿下还不至于拎不清这个。
只是到了官家跟前,不能说崔家冤枉,你要有个分寸。”
他说知道:“阿耶不用特意交代,这些我心里是有数的,无论是见太子殿下还是到了官家面前,都知道如何回禀,咱们家与崔家本是姻亲,关系不一般,难免外面人要多心多想,何况此番钦差主事又是瑞国公,我晓得轻重的。”
裴令元既然这样说,裴高阳也就放心下来,左右这么多年他办事一直都叫人放心,从来都是个最不用人操心的孩子。
这么大的郎君,早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偌大一座侯府,就算没有他,大郎也能支撑得住。
裴高阳才要叫他去,裴令元已经又问道:“益国公府那边,要去告诉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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