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目中无人
“我确实是想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申令虞的声音都放弱了。
娇滴滴的，但那种甜糯不见踪影。
她甚至也不敢抬眼看王曦月：“对阿姊来说，大概是我痴心妄想，毕竟我同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也不值当老夫人为我费心思，一个外人罢了，也敢动这样的心思。”
申令虞眼尾泛红：“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王曦月心肠再硬，终归不是铁石心肠。
到底心软了些。
“你别哭。”
她有些无奈。
就是见不得娇滴滴的小美人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尤其是平日里不爱哭哭啼啼的人。
她最受不了这个。
“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我晓得你心里委屈，但我最见不得人哭，你在我这儿哭，把我哭烦了，我可真不管你。”
申令虞面上忽而一喜：“那阿姊是答应我了吗？”
王曦月还是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申令虞的眼泪未免也太现成了吧？
说来就来，说收就收的？
她侧目去看，仍旧摇头：“我没有答应你，但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申令虞有些失望，哦了声，但很快眉眼弯弯，那点怅然被她化开：“多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是好的，而且我信阿姊！阿姊聪慧，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被人信任，被人需要，王曦月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眼前年轻女郎面容姣好，笑意也是最真心诚意的。
她在笑，确实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自己。
不过王曦月也很清楚。
申令虞为了摆脱申家，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一个人身上。
眼下这个样子，多半也是演出来。
心里若有一分，面上也能表现出十分，目的就是让人心中受用，好多帮衬她一些。
但也不重要。
她不爱失信于人。
既然答应了帮着想办法，总要做些什么的。
外祖母那儿她是没打算直接去回话的。
杨氏太恶心，四舅母柳氏是寡淡的人。
大舅母还成。
是个能讨主意的。
王曦月眼皮一跳：“你阿耶原看上了侯府哪位表兄？或者三舅母最中意的人选是谁，你知道吗？”
申令虞眼神略有闪躲，似乎为难。
王曦月秀眉一紧：“干什么？让我帮你，又不跟我说实话。你阿耶把你推出来当棋子，你还怕侯府恼了他，恼了三舅母？你倒是圣人心性，那索性遂了他们心愿，又何必到我这里来说这些话？”
“不是……”
申令虞弱弱开口，底气不是很足：“是世子……”
裴令元？！
他们可真敢想啊。
那是整个长宁侯府的希望。
别说大舅舅与大舅母，就是外祖母那儿，裴令元也是眼珠子。
申家敢想就算了，申氏在家里做新妇几十年，居然也敢打裴令元的主意。
王曦月本来以为她顶多是想想裴令松，沾上了大房，将来又不怕裴令元撇开阿弟不管。
结果人家心真是野的吓人。
一上来就看中了最不该想的。
裴令元那人，尚主都不过分，辽东申氏嫡女，真不够看的。
·
王曦月去了大房。
崔氏在家里看账本呢，听说她来，叫人去拿些她爱吃的茶点，让青玉领了她进门。
春云和元香两个都跟着，王曦月笑吟吟的，见过礼，径直就上了罗汉床。
她坐下去时候裙摆往上走了些，露出一双绛紫绣鞋来，鞋头也缀着两颗浑圆饱满的明珠，漂亮的不得了。
这还是她住进来的第二日，崔氏给预备下的。
她一见便觉得喜欢，恨不得日日都穿。
崔氏当然也看见了，放下账本，笑着同她说：“我看你喜欢这双鞋子，是喜欢这个颜色还是款式，又或是穿着舒服，我叫人再给你做几双。”
“喜欢的是大舅母事无巨细对我关怀的这份心呀。”
王曦月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娇俏。
她是最知道旁人对她的好的。
好些小娘子狼心狗肺，一个家族，不知养出多少的白眼狼来。
崔氏见她这般，自然更是喜欢，又想到她是为什么这样欢喜自己这份心意，喜欢之余，再添些怜爱，目光都显得格外慈爱起来：“就你嘴甜，最会哄人高兴，那你说说，是缺了什么不？”
“我什么也不缺，您不是都预备齐全了嘛，外祖母也送了那么多东西到绿玉，怎么会缺呢？”
王曦月反问着的语气中就把崔氏的话给回答了，小脑袋一歪，水灵灵的一双眼睛闪了闪：“我是在令虞表妹那里听了些话，想着大舅母这样疼爱我，我这颗心也该多向着您一些，所以来同您说一说。”
申令虞？
一提起她，崔氏不免要想起三房那些人和事，全是糟心的。
她眉心拢了下，不过只一瞬，恢复如初：“那你说，我听听，是什么事情，值得你特意跑过来一趟。”
王曦月把那些话挑挑拣拣的同崔氏回禀了，主要是怕惹得崔氏过分生气，所以才想说的稍微和婉一点，不至于听起来太过可恨。
可崔氏还是在小案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紫檀木的小案发出一声闷响。
王曦月听着都替她手疼，一把拉了她的手，给她揉着手心儿：“我就知道您得生气，干嘛拍桌子，疼的还不是自己吗？我听着都觉得疼。
早知道不告诉您了，直接回禀外祖母去，您当着外祖母的面儿，总不能拍桌子不是？”
这孩子。
崔氏无奈，反握上她的手：“这都是申令虞自己跟你说的？”
王曦月颔首：“她还说不想做申家郎主手上的傀儡，但她人微言轻，又势单力薄，挣脱不出来，我也细细问过，怎么不求助她外祖家，但她自己说她外祖一家早就家道中落，连她阿娘都在家里没有说话的分量了，也指望不上。”
这倒是实话。
不过别人家的事，崔氏懒得多说。
“可真是一家子豺狼虎豹，送了一个来祸害咱们家还不够，这是要一辈子趴在咱们家身上吸血了！胆子也是够大的，连大郎的主意都敢打，眼里未免也太没人！”
崔氏冷哼着：“倒是令虞这孩子，是个见事明白又有主见的，托生在这样门户，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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