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有证据吗
萧弘深回京，性命无虞，伤情虽还严重，可暂且能够得到控制，如此一来，慰抚款被劫一案就要正式提上日程了。
好在乾元帝知他中毒之后，心下存了不忍，即便是在金殿上责令刑部接管此案，加紧追查，却也发了话，哪怕真要到颖国公府去问话，也不许过分惊扰了萧弘深养病。
然则御史不依不饶，奏本弹劾，翻来覆去说的无非是他失职，更有甚者说他身经百战，往来不败，今次怎会身中埋伏，栽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话里话外的意思，真是再明显不过。
乾元帝黑了一回脸，斥过一次退朝，可这些话始终都没完全拦得下。
毕竟自大邺开国，就从没有斩杀言官的先例。
这些御史言官向来胆子大得离谱，金殿上连天子都敢直谏。
“臣上次所奏，还请官家明鉴！”
许御史手执笏板，立在殿中，端的是不卑不亢，人虽然腰身略弯着，说的是恭请的话，但语气里哪有一丝一毫的恭请。
不知道的以为他上来逼宫的。
萧弘昀站在百官位次之外，与萧弘霁比肩而立，回头朝文臣位次望去，一眼就盯住了裴令元站立的位置，也正好见他动作极轻微的摇头，分明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在示意他的。
他心下了然，对抄着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乾元帝捏着眉骨，冷眼扫去：“依卿所言，该当如何？”
短短八个字，太极殿中气氛已经凝肃到极点。
文武百官分列凉拌，除去还站在殿中的许御史，余下的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高台宝座上的天子分明动了肝火，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实则充斥着警告。
为人臣，也该有眼力些，再懂事点，退回到自己位次上，莫要再揪住颖国公不放。
看来西北赈灾一事，即便颖国公没能办妥当，然而他伤重回京，体内毒素三五年内不能顺利拔除，还是叫官家心疼了的。
毕竟是亲生的孩子。
以往再未必放在心上，再没见得有过多偏爱疼宠，真出了事，还是心疼也心软。
偏偏许御史吃了秤砣铁了心：“颖国公目下病着，就算不把人交宗人府或是刑部调查审问，最起码也该先把颖国公禁足府中，以免节外生枝。”
他这个节外生枝说的很是巧妙，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明了。
好像就差把萧弘深与人勾结，侵吞了慰抚款，而后做下苦肉计，试图把自己摘干净这事儿写到脸上。
大殿内约莫是有人倒吸凉气的。
就在许御史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他自己都能听得很清楚。
然而仍旧无动于衷。
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甚至抬了头朝宝座方向去看乾元帝。
这本不合规矩，但他做了。
乾元帝面上是看不出喜怒的。
喜怒无形，这本就是上位尊者最会做的，把所有情绪掩饰得极好。
他很快收回视线，不再逾矩。
乾元帝也是在此刻才开了口：“照这么说来，把人禁足，软禁在国公府，索性叫宗人府接手此案，把二郎当做有罪，才最合许卿心意不过吧。”
这话听来实在阴阳怪气。
众人大气不敢喘。
只有萧弘霁对抄着手，缓步踱出来，往殿中挪了三五步：“许御史，二郎回京之后，你不曾到国公府去探望过吧？”
这答案显而易见。
许御史几乎在心里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推在萧弘深身上了，怎么可能会到颖国公府去看望。
萧弘霁这话问的，叫许御史颇为无奈，但还是摇头说没有，一面说，一面还不忘再讥讽嘲弄几句：“国公府门楣高，臣人微言轻，一向同颖国公也没什么交情，自然是没有去探望过。”
乾元帝又淡淡扫量了他一眼。
萧弘昀都眯着眼望去。
萧弘霁听了这话竟也不生气，反而摇头叹气起来：“那就是了。倘或许御史曾去看过二郎一眼，今日大抵也说不出这番话来，更不至于在金殿上，逼着父皇要禁二郎的足，端的一派二郎便是罪魁的架势。”
“郡王……”
“二郎南征北战，往来不败，这次却身负重伤，肩膀和腿上各中了一箭。许御史目下总该知道，箭上淬毒，即便有秦御医悉心照料，也要三五年时间才能拔除毒素，得以痊愈。”
萧弘霁越说，自己也越激动，声音染着哽咽：“这次解运大军是二郎坐镇不假，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遭遇埋伏，难道是他想遇上的吗？兵部派去西北调查的人一直都还没回来，连奏报也没送回京城，当初在西北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
从根本上来说，二郎无辜，他就该好好养伤。
怎么到了许御史口中，却像是今日就要父皇在金殿上定他的罪一般？”
萧弘昀把他的话听完，眉头紧锁。
他可没这么好心，还想着维护阿弟。
从小到大，萧弘霁都不怎么待见下面的弟弟们，包括他在内。
因为父皇偏宠，他又最年长，在兄弟们都还年幼那会儿，他要么爱答不理，要么排斥抗拒。
少时萧弘霁难得的好脾气，都是在阿妹面前，或是当着父皇面儿的时候，才像是与他们兄友弟恭一样。
那会儿他就已经很有两幅面孔了。
今天倒是好心，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许御史。
竟要给萧弘深说好话。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道理萧弘昀始终都坚信的。
视线缓缓落到萧弘霁身上，带着探究和审视。
萧弘霁并非察觉不到，只是没有理他，再与许御史问话时，带着几许咄咄逼人：“二郎今年二十出头，已经战场杀伐五六年，早几年边境北地战火纷纭，难道是许御史靠着手里那杆笔，脸上这张嘴平定的？
他有大功于朝，于社稷江山。
许御史可以说他差事办砸了该受罚，可怎么敢无凭无据，就要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到二郎头上去？”
本就不该的。
少年将军，战功累累，保家卫国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和血脉里，还有什么能叫他背叛自己的信念，做出对家国和百姓不利的事情来呢？
“可……”
“许大人咄咄逼人了三四日，死咬着颖国公不放，想是手上握有实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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