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明珠
崔煦之就住在家里，跟着兄弟们一处，高老夫人对他很是中意，另一方面也极愿意给崔夫人这个面子，每日都把他叫到体明堂陪着说说话，后半日放出去，随他要做什么去，一概也不管。
他这两日时常跟在王曦月身边，裴令楼兄弟几个也不是看不出来。
人拢共来了也不过就五六日光景，家里正经八百的表兄弟表姊妹还没有过多亲近走动呢，倒先同王曦月这个名义上的表妹往来亲切。
这日他去体明堂请安时候，王曦月就陪着高老夫人用朝食，因见他心生欢喜，高老夫人还特意留了一道吃了几块儿糕。
两个人自然是一道出门来的。
从体明堂出来，王曦月倒也没刻意同他保持什么距离。
崔煦之是个很和煦的人，温平，儒雅，同什么人都很和气，也都很客气。
王曦月不是感觉不到他的亲近，但是对于她来说，自然也不可能见人家小郎君亲近一二，便要觉得人家对她心生爱慕。
她还不至于好到那个地步。
崔煦之又不像裴令泽徐子琪之流，乃是见色起意之徒。
人家是堂堂正正崔氏宗子，要什么样的小娘子不行，什么样的名门贵女他没见过呢？
愿意亲近是一回事，具体因为什么是另一码事。
说不得单纯觉得她这人很合眼缘，当自家妹妹看待。
她要蝎蝎螫螫，反而同人家疏离的不得了，才显得奇怪。
这会儿一前一后出了月洞门，崔煦之跟在王曦月身后，笑着叫表妹：“稍后要出趟门，去一趟书斋那边，表妹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王曦月手边藏书不少。
一部分是她从河间伯府带来的，她阿娘生前收藏的那些。
还有一些是来了凤阳府之后家里人送的，或是她自己在外面买的。
她是喜欢看书的人。
阿娘在生，阿兄还在家的时候，会带着她一起读书。
后来大多时候是靠着这个让自己不觉得日子那样苦。
消磨时光这种事是做不来的，只是苦中作乐，想象着阿娘与阿兄还在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和光景。
日复一日，也就那么过下去。
彼时能拿出来买书的闲散银子几乎没有，翻来覆去看的都是从前那些书。
所以来了凤阳府反而更珍惜这些书卷。
哪怕是外头得来的不那样正经的话本子，她也爱若珍宝。
“我原就喜欢看书，闲来无事翻上两卷，入夜临要安置之前也会看两眼，崔表兄要去买书，不拘是什么书，随手与我带两卷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王曦月回头看他，笑吟吟的，眉眼弯弯的模样俏皮的不得了。
如今入了九月，金桂飘香时节，桂花香气阵阵传来，萦绕鼻尖，今日更是难得的天好，真正的秋高气爽。
她回眸那一瞬，崔煦之只觉得胸口一窒，连呼吸都漏了须臾的。
他一直知道王家这个表妹生的很好。
从见她第一眼，就把这个人，这张脸，烙在了脑海里。
其实并不是她如何国色天香。
只是那张脸，五官堆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最顺眼的样子。
配上她的周身气度。
即便是人山人海的灯会上，她也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本就该是人群之中最璀璨耀眼的那颗明珠。
“表妹要一起出门走走吗？”
崔煦之平复心绪都用了大半天，语气平缓着问王曦月：“书斋那边我也不是特别熟，这五六日去过两三趟而已，今天也是左右无事，才想到书斋去买些书回来，也不是一定想好了买什么。
表妹要是也无事，正好可以一起去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买下来送给表妹。”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本来他自己去书斋，给她带回来，也不会收她银子，一样是送给她的。
她又是喜欢读书的女孩儿，不知道从小到大看过多少书，贸然给她买回来她也未必喜欢，亦或是从前看过的，又不是孤本珍藏之物，实在没那个必要。
不如带她一道，她愿意看些什么就买些什么。
送人东西这事儿总还是要顾着人家的喜好，投其所好之物才是最好的。
崔煦之心下确然这样想，嘴上也就那般说，好似不晓得何为含蓄内敛。
偏偏他又不是张扬性子的人。
王曦月听完也觉得吃惊，不过诧异也只是短促一瞬，旋即摇头：“崔表兄还是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的书也足够多，大表兄那儿的藏书先前也特意说过随我去看，崔表兄要是在书斋选不出中意的，也可以去问问大表兄。”
问裴令元就没必要了。
本来也是买回来打发时辰的，家中正经八百的藏书不知有多少，他也不是才启蒙，要靠着读这些书长本事进益，有了不懂的方到裴令元跟前去问一问。
这位大表兄才高八斗，经国治世之才，他当然知晓。
无非就是想带上小表妹出门去逛一逛，同她多说两句话，他都觉得很高兴。
可她一本正经的说叫他缺书看可以去问问裴令元。
崔煦之甚至觉得这姑娘单纯的可爱。
他摇了摇头：“不用的，书卷要看自己喜欢，看合不合眼缘，若是见了喜欢的，就买回来看，哪怕不翻看，放在身边收藏起来都是好的。
我如今这个年纪，又不似稚子要开蒙，所以也不必去问大表兄借书看。
只是去逛逛，要是没有喜欢的，也不会买。
方才随口一问，表妹不爱来回跑，就不折腾你了。”
他越是说的客气，王曦月越是觉着不好意思起来。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人家寒暄客套，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偏偏就像是做错了事一样。
仿佛方才拒绝崔煦之的善意相邀，是一件特别不应该的事情。
可这会儿再要她改口，她也确实做不到。
思来想去，王曦月抿唇又叫了崔煦之一声：“崔表兄说的很有道理，既是如此，表兄到书斋去，若见了适合年轻女孩儿看的书，也给我买回两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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