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办法
罗欣玉被送走了。
就在别院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
一大早罗家套了车马送她出城，且还没有背着人。
不到半天的时间便闹得人尽皆知，罗家小娘子被送去了城郊的玉清观清修。
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百姓们无不聚在一起议论此事。
人人都晓得罗家何等娇宠这个女孩儿，这突然把人送去玉清观清修——所谓清修，那可不是叫人去享清福的。
吃斋念佛不说，还要跪拜三清真人。
听说罗欣玉出城那会儿，身边就只跟了一个贴身的女婢，许她带去玉清观服侍着。
清修嘛，好多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女郎，如何吃得了这个苦？
这事儿自要从昨日说起——
彼时裴令元送了家中姊妹们回家，又去回禀过老太太，得了老太太的吩咐之后，也匆匆往罗家去。
罗道然那会儿正在正厅里陪着萧弘昀，见他来，面色越发凝重。
裴令元是打从心眼里还是敬佩这位大理寺卿的。
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在朝为官官声也很不错，几十年如一日，能似他这般保持初心的，放眼朝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为人为官都是极好的，他是晚辈后生，本不该这样兴师动众闹到罗家来。
眼下见了罗道然神色，便知萧弘昀已将别院中事说与他听。
且此刻罗家几个孩子都在这儿，那席面上的那些，萧弘昀说，他儿子们也会附和。
裴令元深吸口气，撩了长衫下摆往官帽椅上坐了下去：“罗大人，别院里的事情你也知晓了，罗娘子跟前的婢女送去了府衙，我这会儿过来，也无非是与罗大人说一说罗娘子的事。”
罗道然黑沉着一张脸，方才面对萧弘昀的时候，他是没法反驳什么的，这会儿正主来了，萧弘昀坐在旁边不开口，饶是他心里清楚他坐在这儿还是要给长宁侯府撑到底。
孰是孰非他心里不是不知道。
自己家的女孩儿是什么品行，他也晓得。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算三殿下要给裴家撑腰，给王曦月出头，也还不至于到他这儿扯谎，所以说的都是事实。
可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该明白，这是栽赃，是赤裸裸的陷害！
他女儿虽然娇纵，也常有放肆行径，可也都是年轻女孩儿的小打小闹，蛮不讲理，从没有真正害人的心思和想法的。
此刻裴令元说起来，罗道然重重一声叹息，眼皮略略往下压了了些，声音缓和着，语气也是平稳的，但正因为太过幽沉，反而又叫人听出些焦急来：“世子应该知道，五娘是被冤枉的。”
他心疼这个宝贝女儿，又不愿意跟萧弘昀正面冲突，在他手底下强行要保人，就只能冲着裴令元放软了态度下来。
裴令元不是不知道。
他抬眼去望去，语气淡淡的：“罗大人，做过的事情是要承担后果，承担责任的。罗娘子年纪小，也娇纵，可无人不知，她素日里是被罗大人娇惯坏的。
我知晓她是被冤枉的，没有人会那样蠢，在康宁郡主的宴上公然闹事，唆使的还是自己的贴身女婢。
现在被拿住，那个婢女当着众人的面，认罪那样快，却又撇清楚罗娘子的关系，做的太明显，就是为了栽赃，让人认为她是受罗娘子的唆使。
这些，原不必罗大人说与我听。”
罗道然面色一凝：“世子既然都知道，今天这是……”
“但我说了，人要学会承担。”
裴令元语气虽然寡淡，可他也没有过分针对罗道然，始终都还秉持着那份儿和善，最起码不是咄咄逼人的架势，甚至称得上一句客气。
他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敢问罗大人，罗娘子有今日境况，平心而论，应是何人之过？”
应是……
罗道然无话可说。
是他的过失。
他忽而沉默像下去，一言不发。
裴令元见状越发客气：“我说这些，罗大人心里或许不受用，但事实如此。
罗娘子生性骄纵，是个最得理不饶人的，叫人瞧着她一贯胡闹，举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自然会先算在她的头上。”
萧弘昀这会儿才接他的话附和着说：“荷塘边上的事情倘或换成裴大娘子或是裴二娘子，绝没有人会认为是她们做下的。
可见罗娘子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人尽皆知，小肚鸡肠不容人。”
他一面说，一面又摇头：“这话虽然难听，但罗大人其实早就该听一听，若早些年听人与你说了这些重话，早把罗娘子给教好了，也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眼下你家的婢女送进了府衙，知府大人总能查出些门道来，就算他查不出，长宁侯府也自有说法，不会眼见着王娘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而凶手逍遥法外。
虽说早晚要还罗娘子清白，可她现在是众矢之的。
罗大人还是早做决断得好。”
“决……决断？”
罗道然猛然吃了一惊，对于萧弘昀脱口而出的决断二字，心下突突跳起来，眼底闪过慌乱：“殿下这……”
“罗大人不必慌张。”
裴令元笑着把话又重新接回去：“殿下并没有那种意思。我今天来是什么用意，罗大人应该也能猜得到。
家中长辈格外疼惜表妹，听闻王府别院一事，惊怒不已，如今长宁侯府要与表妹撑腰出头，也是为了来日凤阳府中无人再敢这样贸然的筹谋盘算到表妹身上去。
我家并非是要拿罗娘子做筏子，不过是请罗大人配合一二。
暂且委屈罗娘子一些。
可退一步说来，罗娘子受些责罚，于她或许是好事，是进益。”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罗道然要是再品不出味儿来，那就太不上道了。
做了几十年的官，这点话里有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只是今天他全然叫裴令元一个后生晚辈牵着鼻子走，太叫人难受。
“世子来我家走这一趟，又说了这么一大车的话，想是已经有了妥善解决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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