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就像一味良药
“郑大人，您且好生歇息吧。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了。”
崔凝霜刚欲转身，却被郑睿泽唤住：“明日你还会前来吗？”
崔凝霜脚步一顿：“回京事务繁忙，我无暇分身。”
她自是明白郑睿泽的心意。
然而，她不愿因这救命之恩而受其挟制。
自从大司农府出来，正巧撞见下马车的元卿荣。
他面色不佳，甚至有些阴沉，仿佛写着“我在动怒”。
却主动开口问道：“他情况如何？”
“内伤，尚需调养。”
元卿荣嘴角微扬，语气冰冷：“倒是挺值的。”
崔凝霜瞥了一眼：“太子殿下，何时变得如此幼稚？”
元卿荣凝视着风尘仆仆的崔凝霜。
此刻的她依旧身着戎装，头发略显凌乱。
神情严肃，宛如刚刚从战场归来。
元卿荣经调查，已然知晓，此事并非有人蓄意谋划。
但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人，如今却再度产生了联系。
单是因这恩情的缘故，他便动怒。
可他也明白，崔凝霜头脑清醒。
尤其是在这些事情上，她向来如此。
即便元卿荣多次解围并施以援手，她始终回应以后马首是瞻。
而非以身相许。
对于郑睿泽，他更应表现得温和一些，将情感稍稍隐藏。
还有徐大监传回来的那句“过了”，让他辗转反侧，心中不安。
她是否厌倦了？想以此为借口分手？
元卿荣将眉宇间的情绪收敛。
淡然一笑：“没事便好，我事务缠身，尚未来得及过问此事。我稍后便派人悉心照料他。”
他心中一酸。
不像你，一回来就直奔他而去！
崔凝霜应了一声。
元卿荣又道：“如今你已归来，我今日也较为清闲，不如为你做些可口的饭菜如何？”
确实，这些日子的伙食着实欠佳。
崔凝霜心中有些想念他做的饭菜。
可她还是婉拒了：“我需去郑家处理一些事务，改日吧。”
元卿荣眼中隐忍，轻声说道：“我等你。”
崔凝霜没有回答，跨上马，直冲郑府而去。
依照郑睿泽的描述，找到了那些信件，藏得极为隐蔽。
郑家人似乎早知她会归来，脸上挂着笑容。
她拿了信件，并未多作停留。
信上皱巴巴的，泛黄的纸张，显然是水浸过的痕迹。
未曾料到，这些信件，竟会改变自己和许多人的命运。
寄给外爷的那些信，是否也过了伪造？
崔凝霜明白，在边陲发生的事情，算计、阴谋和欺瞒，皆能找到答案。
还有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
上面的信封的确是自己用过的。
她一封封打开。
【外祖，展信佳！今日我与郑家公子赛马，他的骑术，是我见过最差的。我和婉儿笑得前仰后合。
要我嫁给这样的男人，实在有些丢脸。每天跟在他后面，就以为我心悦他，自恋自大，我不过是看在郑家的面子上罢了。】
【外祖，近来可好？近来我非常不好，这郑家公子不过替我挨了一刀，就半死不活的。
瞧他那副样子，是赖上我了。他要不在，我应对那些沙匪绰绰有余，当时真是觉得他挡刀多此一举。也烂好心，好想他快点回京城，不想他待在这里了】
【外祖，安好！近些日子，我们一起拜了师傅，学习兵法，有些枯燥无味。郑家公子，实在差劲，每次都输，我实在是应付不来了。真的是蠢！绣花枕头一个】
【外爷，近来身体可好？今日，边陲来了个武将叫商陆，也是世家子弟。比那个郑睿泽强太多了，我觉得，这样帅气英武的男人，才配得上崔家的我。要不是身份差一点，郑睿泽早就被我抛弃了。
我与他一起打马游街，好不快活，要不将郑家的婚事退了吧】
【外爷，今日商陆牵我的手了，说实话，好心动。
和郑家那个竹竿不一样，他的手掌宽厚有力。今日比武也不落下风。】
......
......
最后是一张纸条，是吴婉儿自己的笔迹。
【郑郎，吾看到凝霜姐姐和一个壮硕的男子去了同福客栈。】
崔凝霜只觉胸口的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吴婉儿与她相处许久。
信中提到的许多事情，她都亲身经历过，只是瞧不起郑睿泽的话，全部是胡编乱造。
难怪郑睿泽觉得她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想必这些信起了不少作用。
吴婉儿看透郑睿泽爱面子，也顾及他的自尊。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自己被侵犯后的模样。
所以，加上这些，郑睿泽才与自己彻底决裂。
也不会有什么对峙。
不得不说，吴婉儿的手段确实高明。
这些谜团也算解开了。
但与自己被设计的那件事相关的，却只有一张纸条。
崔凝霜可以肯定，此事与吴婉儿脱不了干系。
信中提及的商陆，或许就是她谋划已久的开端。
越想越纠结，越纠结，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跪倒在地。
五年前，崔凝霜便是如此。
好似失去了所有对抗的力量。
无法入眠，戒备心极强。
全身如同紧绷的一根弦。
甚至有些应激反应，谁出现在她身后，或者给她吃什么，都会拒绝。
就像把所有人都当作敌人，自己则是一只刺猬。
闭上眼睛，全身便刺痛不已，每日都要依靠熏香和汤药才能入睡。
直到遇到了林予白。
崔凝霜起初并不知道他是个大夫。
他过南城门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药味。
加上那时自己脸色极差，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好心提醒了几句。
当时并未在意。
这种情绪上的疾病，往往是心病，一般大夫很难察觉。
经过多方打听，最终辗转得知。
巧的是，别人所说的正是他。
大魏有名的游医，专治心病。
林予白不负盛名，将她调理得差不多。
然而，郑睿泽私奔后，她的病情愈发严重。
崩溃之余，还带着深深的自卑。
恍恍惚惚地过了两年，与这些背脊发热的感觉抗争了两年。
林予白也为此叹了两年的气。虽然有好转，但始终难痊愈。
不过，后来与元卿荣亲热之后，似乎有所缓解。
就像一味良药。
还以为真的痊愈了，没想到只是深埋心底。
这些信将她深埋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发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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