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言可畏
吴婉儿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他竟然已经看过漆木盒里的东西了，都怪当时太过匆忙来不及处理。
她心中涌起些许不安，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多少。
但眼下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郑郎，你知道我的为人，在我心中，哥哥都比不上你重要，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能够长久地在一起。”
“我怎样都无所谓，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回到郑家后就被打骂。”
“郑郎，我真的很害怕，真的不敢想象，就看在我是为了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郑睿泽想起吴婉儿讲述的过往经历。
她出身商贾之家，却是外室所生。
吴家的主母白兰一直未能生下孩子，便将吴朝接回了吴家。
后来，她和吴朝的母亲相离世，再加上吴朝的日夜哀求，最终吴婉儿也被接回了吴府。
然而，白兰心中充满了怨气和恨意，无处发泄时，吴婉儿便经常遭到打骂。
所以，失火之后，他们兄妹带着钱财逃之夭夭，到边陲也是不易……
郑睿泽明白，京城中大多数外室孩子的遭遇都是如此，因此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的态度逐渐缓和了下来。“你如今经历了这么多，还好吗？”
吴婉儿抽泣着，似乎在极力忍住泪水，双手捂着肚子。
“郑郎，我……我只是肚子有些疼。”
郑睿泽立刻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马车。
马车内气氛压抑沉闷，郑睿泽的脸色依旧冷漠。
吴婉儿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去，他的手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婉儿，我们相伴十年，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哥哥更了解你，但回到京城后，你却变了。难道以前你的知书达理、温柔乖顺都是装给我看的吗？”
“婉儿，真正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吴婉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仿佛天塌了一般。
她脸上的娇柔恰似江南的烟雨，任谁看了都不忍心狠下心来。
郑睿泽随即拍了拍她的后背，将手绢递给了她。
吴婉儿这才缓了过来。她紧紧握住郑睿泽的手，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郑郎，我是外室所生，若只是温柔乖顺，或许早就死在吴家了。”
郑睿泽心中有些疑惑和不解。
他只知道吴婉儿的经历大概如此。
京城的外室无非是遭受不给饭吃以及打骂的待遇。
难道还有其他更为残忍的折磨手段？
吴婉儿的脸上满是痛苦：“白兰简直就是个酷吏，自从我回到吴家，就从未吃饱过，仆人的活都得我干，大冬天的我只有一件单衣，要不是哥哥及时归来，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手上的红肿从未消退。”
“八岁那年，哥哥给了我一块饴糖，那时我还和下人一起睡，我把饴糖藏在了枕头底下，却被下人发现，他们说我是偷的，便将我打了一顿，还把那块饴糖给吃了。”
吴婉儿哽咽着，声音嘶哑，似乎难以再说出话来，听了这些，不禁让人汗毛竖起。
“甚至……他们还朝我嘴里吐口水。”
“被白兰知道后，我还被吊起来打，所有的仆人都轮流朝我吐口水，那种黏糊的感觉，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也不敢忘……”
郑睿泽听着吴婉儿如此详细地讲述这一切，心中有些后怕。
他的内心愈发沉重，仿佛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外室不易，却没想到竟如此生不如死。
郑睿泽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
他把饴糖当作石头，那时正好是崔凝霜的生辰，那些果子、糕点，都成了他们戏耍的玩具。
他自己以及那些公子、小姐都有着穿不完的衣服。
出门时更是有一大群奴仆相随。
若有磕着碰着，那群奴仆必定会受到责罚。
所以，他和吴婉儿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见到吴婉儿时，她也是那般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思绪越来越多，他的脑海中被怜惜的想法所占据，郑睿泽的眼眶泛红。
他回握住吴婉儿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婉儿，别想了，你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你的孩子更不会。”
吴婉儿将头埋在郑睿泽的颈窝，抽泣了许久：“郑郎，我知道，你就像那一块饴糖，我必定要饱受折磨，才能拥有。”
“现在我已经拥有了你，想要守护好这份感情，却比得到它更艰难，你就是我的希望，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我明白，你和凝霜姐姐是门当户对，所以你才把她当作你的妻子，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会想要独占你。”
吴婉儿抬起头，与郑睿泽的目光相对，红肿的眼睛中满是柔情。
“郑郎，我离不开你，没有人比我更爱更需要你。”
郑睿泽的眼神化作一汪春水，紧紧盯着吴婉儿那虔诚的眸子。
他将吴婉儿紧紧地圈在怀中。
吴婉儿深爱着他，而他也爱着吴婉儿。
她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现出温柔、顺从和崇拜。
那种近乎病态的爱慕，让他无比享受，让他觉得自己超越了所有人。
与崔凝霜截然不同。
在崔凝霜面前，他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甚至还要委曲求全，卑微讨好她。
吴婉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他攻陷。
经过前面的铺垫，这也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时机。
她环住郑睿泽的腰身，声音轻柔平缓。
她看了一眼郑睿泽的脸色：“郑郎，凝霜姐姐已经离开郑家。但一想到以后我的孩子会受尽折磨，我的心就忍不住地颤抖，凝霜姐姐总归是没有和你和离的，她是武将，脾气又如此倔强，我真是不敢想象……”
说到此事，郑睿泽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和离，根本就没有必要。
虽然官府没有在婚书上盖章，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崔凝霜就是郑家的儿媳。
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所以，他才默认郑家拿着婚书去官府盖章，也是不告诉吴婉儿原因的缘由。
那婚书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吴婉儿想要进入郑家做妾都变得困难了。
人言可畏。
一想到崔凝霜被太子搂住的那一幕，郑睿泽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崔凝霜竟然真的和太子扯上了关系，而且还被当众宣布是未来的太子妃。
此刻他是愤怒的、忧愁的也是无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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