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皇后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进宫还有些紧张,这次虞枝堪称心如止水。

  她被银翘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抬眸一扫,宫门口人潮如织,正有序排着队进去。

  当然也有不用排队的,队伍传来一阵嘈杂,身后有人高声唱喏:“安乐郡主到──”

  人群自中间向两边散开,为身后的人留出道路。

  虞枝抬眼望去,洛攸宁坐在步辇之上,面色苍白,神情阴郁,眼角眉梢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戾气。

  宫闱之地,除了后宫有身份地位的嫔妃,其余人都只能下轿下马步行,哪怕是丞相,然而陛下特许洛攸宁可以乘步辇入内,也是怜惜她之前在猎场重伤未愈。

  洛攸宁的步辇大张旗鼓从太和门经过,四周莫不噤若寒蝉,一早候在宫门口的内侍殷勤迎了上去:“郡主,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洛攸宁漫不经心瞥去一眼:“张公公。”

  她目光不知扫到何处,轻轻眯了眯眼,盘在手腕的珠子被她攥的咯吱作响,无端令人发毛。

  张公公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恭敬垂首的一道婉约身影,毫不费力认出那是谢指挥使的夫人,他心里一个咯噔。

  坊间早有传闻,郡主与谢夫人不和,以这位祖宗愈发张狂的性子,若是不管不顾的在宫门口闹起来,误了宫宴怎么办?

  张公公腆着脸笑起来:“郡主,太后娘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洛攸宁勉强从虞枝身上收回阴沉的目光,随意扯唇:“走吧。”

  等那阵仗远去,虞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洛攸宁离开的方向,耳畔恰好传来几道闲言碎语:“这安乐郡主看上去是愈发喜怒莫测了!”

  “她上次不是受了伤?陛下过意不去难免关照几分,加上淮南王最近风头无两……啧,还是避着点好,咱们可得罪不起!”

  虞枝敛了敛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暗之色。

  风头无两?

  唇角翘起讥诮的弧度,转瞬即逝。

  谢琳琅站在她身边皱着眉嘀咕:“你和她一向不对付,每次见了都没好事,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虞枝笑着看她一眼,眼眸轻轻一弯:“好。”

  可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她若真抱着相安无事的天真想法,早死了八百回了。

  ……

  宫宴有一会儿才会开始,洛攸宁先去见了太后。

  来之前她爹叮嘱过她,谨言慎行。

  她不以为意,如今她爹和太后就差没明面上撕破脸,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她还真不乐意来这一趟。

  “安乐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见了洛攸宁,眼神添了几分意味不明:“不容易,三催四请可算把你请来了。”

  淮南王不肯见她,她曾把主意打到洛攸宁头上,奈何对方以身子还未痊愈推拒了。

  这让太后很是窝火,从前洛攸宁可是对她百般讨好,如今自己竟还请不动她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洛攸宁敷衍地笑着:“太后娘娘这可是冤枉安乐了,您也知道自从那日春狩,臣女在家里一连躺了十几日,实在是有心无力。”

  太后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扯了扯唇:“罢了,哀家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问罪。”她眸光微闪,“你可知皇后有了身孕?”

  洛攸宁神色一怔:“什么?”

  淮南王尚且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太后故作忧愁叹了口气:“听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呢。”

  洛攸宁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念头蓦地浮上脑海──

  绝对不能让皇后生下来!

  *

  端午宫宴,曲水流觞。

  宴席设在甘泉宫,殿内四角随处置着冰盆,不要钱似的,极尽奢靡,驱散了夏日炎热。

  虞枝坐在靠前的位置,与她同排的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贵夫人,她一张年轻的面庞在其中实在过分显眼。

  谢家大夫人二夫人都没来,众人心中了然,这位谢三夫人在谢家的地位恐怕不低。

  “刚听说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今日没法出席。”

  坐在虞枝身边的两位夫人八卦的声音飘了过来,她稍稍坐直了身子。

  “听说皇后娘娘这段时日一直不大好,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虞枝垂下眸算了算日子,如今皇后娘娘怕是已显怀,若出现在人前,哪里还瞒得住?

  “陛下驾到──”

  “贤王、淮南王到──”

  一群人齐齐跪地行拜礼。

  山呼万岁后,崇昭帝让大家起身落座。

  虞枝目光随意一扫,瞥见一副仙风道骨宛如世外高人的迦南,眼微微瞪大,险些没认出来。

  这厮穿着一身白衣袈裟,神情漠然,仿佛佛祖座下的童子。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他盯着面前的烧鸡咽了咽口水。

  “……”

  这才像他嘛。

  不管私下情势如何紧张,至少表面上大家还是一派和乐。

  宫宴的菜式翻来覆去无非那么些,纵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不过今日端午,御膳房也变着花样包了粽子,各种馅儿都有,还搭配了糯米酒。

  虞枝自知酒量极差,酒是一丁点儿没碰,只尝了尝粽子。

  蜜饯入口,她不知为何想起谢祯,神思有些恍惚。

  他远在北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粽子?

  思念来势汹汹,不给人留余地。

  嘴里霎时没了滋味,虞枝之后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宴席过半,崇昭帝和几个大臣率先离席,去前殿商议政事,上位者不在,其他人便不拘在原地,相邀着出去走走。

  正是夏日,姹紫嫣红开遍,可是赏景的好时候。

  虞枝也和明瑶谢琳琅一道,路上一个面容宽和的嬷嬷找到虞枝,面上带了几分笑:“谢三夫人。”

  虞枝不认得对方,停下步子疑惑地望过去:“您是?”

  嬷嬷福了福身,神色自若:“奴婢乃皇后娘娘身边的庄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邀您去坤宁宫坐坐。”

  皇后娘娘?

  邀她去坤宁宫?

  这下不仅虞枝,连明瑶和谢琳琅都结结实实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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