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往事
出了二夫人的院子,没走多远虞枝就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动静,不禁弯了弯唇。
这人向来讲究体面,能让她摔东西,看来是气的不轻。
银翘捂着嘴偷笑:“二夫人这回可算是栽跟头了,不过那么多亏空,她能全部填回来吗?”
虞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本也没打算让她全部吐出来,不过经过这件事情,能让她有个教训也不错。”
比起大夫人的直接撒泼,二夫人这种躲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她更不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让对方长长记性。
虞枝并没有立即回阑苑,而是转头去了福荣院。
“我寻思着,这么大的事也不好自己拿主意,还是得让母亲知晓。”虞枝给老夫人捏着肩,将事情的经过大致交代了一遍,语气试探,“您觉得我这件事做得对吗?”
老夫人阖着眼,幽幽冷哼一声:“这些人当真是觉着我老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敢如此猖狂!”
她明面上是在说那些下人,实际上在骂谁虞枝心照不宣。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虞枝停了动作照做。
老夫人沉吟片刻,眼神赞赏:“这件事你做的没错,如若不施以严惩,难免让那些人觉得有机可乘,往后继续浑水摸鱼!”
她情绪有些激动,低低咳了起来。
虞枝连忙为她倒了杯水递上去,眼里闪过一抹忧色:“母亲的身体近来没有好转吗?怎么越咳越厉害了,顾大夫怎么说的?”
桂嬷嬷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悲痛:“还能怎么说?开药吃了也就那样,也只能继续耗着。”
她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对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眼看着这样下去,人恐怕时日无多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倒是很看得开:“人老了都会有这一天,就别为难顾大夫了。”
她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慈爱,温和又包容,还有一丝释然,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虞枝忍不住鼻子一酸,匆匆垂下眼紧紧握住老夫人的手,这个风光一世的老人此刻和寻常人也并无不同,双手枯瘦只剩下一把骨头。
“说这些做什么,母亲往后日子还长呢,要好好珍重才是。”
老夫人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反驳她:“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如果谁有什么意见,尽管让他到我这里来!”
虞枝心里微暖,上辈子她和大夫人的婆媳关系实在不算是融洽,导致她以为世间所有做媳妇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想到阴差阳错和老夫人做了婆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可一想到对方时日无几,难免会觉得凄凉,生老病死,半点由不得人。
见老夫人面露疲态,虞枝体贴地提出告退。
较来之前,她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情绪不高的样子。
银翘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她,静悄悄地跟在身后。
老夫人看着门口的方向,疲惫地闭上眼:“有些事情是时候有个决断,我也该为他们考虑考虑。”
桂嬷嬷知道她指的什么,眼眶微湿:“他们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老夫人笑了笑,语气无奈地叹息:“从前我总是觉得,只要这个家一直维持原样,一切就仿佛他还在的时候。”
一颗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她撑着额角,声音低不可闻,“原来一转眼,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也离开这么多年了。”
桂嬷嬷语气带了几分哽咽:“老太爷在天之灵,看到谢家在您的带领下能有今天,一定十分欣慰。”
老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闭上眼仿佛睡着了。
……
虞枝回去后请来顾大夫了解了一下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他语气沉重地道:“老夫人早些年身子就落下了病根,这些年虽然锦衣玉食养着,但断断续续还是会有些小毛病发作。”
从顾大夫口中,虞枝了解到了一桩往事。
原来谢家也不是一直这样繁荣鼎盛,人风光久了难免会招来嫉恨,若是能一直风光下去还好,要是一招跌下来,有人恨不得能将你踩进泥地里。
谢老太爷曾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甚至当今圣上都曾受过他教导。
谢老太爷在的时候,谢家人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可当他骤然离世,仿佛一夜之间变了天,数不清的恶意纷涌而来。
当时谢祯才十岁,大爷和二爷又难当大任,眼见谢老夫人孤儿寡母,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和污水泼在了死去的谢老太爷身上。
谢家家产庞大,谢家一些旁支更是蠢蠢欲动,想来分一杯羹。
当时的谢老夫人才经历了丧夫之痛,甚至来不及从悲痛中走出来,不得不被迫扛起谢家这个重担。
她捧着亡夫的牌位在宫门口长跪不起,赌上了所有,终于换来了那位君王的一丝怜惜。
最终这场风波被悄然平息,谢老夫人也以雷霆手段很快稳住了谢家上下,逼退了那些野心勃勃觊觎谢家家产的人。
她的身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虽然后来极力弥补,也无法挽回。
就像亡夫的逝去,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痛。
她忽然能理解一开始老夫人为什么那样坚持她和谢明衍的婚事,那大概是她的丈夫临死前最后的心愿。
虞枝听罢沉默了许久,她知道谢老夫人不是寻常人物,却也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魄力。
她动了动唇,嗓音艰涩:“所以,老夫人她大概还有多少时日?”
顾大夫默然片刻,神情复杂:“少则几月,至多半年。”
虞枝眼睫颤了颤,稳住心神慢慢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件事三爷知晓吗?”
顾大夫点了点头:“三爷一早就知道。”
但知道也没用,无论多好的药材下去,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
说句大逆不道的,生老病死皆是常态,就连皇帝也没法子。
谢祯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她哑然片刻,点了点头:“劳烦您多费心照料。”
“这个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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