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纵火
谢子怀一把拉住陆锦，把人揽入怀中，才避免她从台阶上跌落。
陆锦脑子里回荡着那个寒冷的夜晚，她救下孙桂花后，谢子怀与她在黑暗中说的话。
“你让她活，说不定今后就会有人因她死！”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这么轻易就能改变本性，至少孙桂花不会。”
眼泪没入口罩中，陆锦有些站不住，整个人倚靠在谢子怀身上。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
“你没有错，只是太善良，”谢子怀抓着陆锦的手，“你只要记住，若想在这世上生存下去，今后凡事，杀伐决断，不留祸患。”
“杀伐决断，不留祸患……”陆锦重复谢子怀的话，“可这次的事，已经无法弥补了，死去的人不会复生……”
身为一名医生，因为一时的心软，害了几十人，这么大的错，压得她喘不过气。
“陆锦！”谢子怀晃了晃情绪低落的陆锦，“抬头，看看周围的人。”
陆锦抬头，林平被压着往外走，士兵整装要去抓孙桂花，李彪在帮两个士兵解开绳子，文书在镇长身后跟着做记录。
谢子怀拉着陆锦走到街上，外头正在派发药品。
“你再看他们。”
陆锦看到，许多村民出门取药，脸上都有了笑容，还会同士兵寒暄几句。
“若不是你，这些人，还有更多顺天镇人，说不定已经因为疫病而死。”
谢子怀的声音温润，轻柔，从头顶落入陆锦心里。
是啊，事已至此，矫情有何用！
陆锦擦掉眼泪，愤恨看向被带走的林平。
“恶人终会有恶报，这一次，再不会有人救她了。”
可事情突然有了变数，去拿人的士兵回来报，孙桂花投了林平的出城文牒，早就逃走了。
“城门口的人说，她往下湾村方向去了。”
“去追，若不伏法，”孙雄挥手，“可当场斩杀。”
士兵骑马踏泥而去。
陆锦看向谢子怀：
“我要亲眼看到她认罪伏法。”
“我去牵马。”
陆锦二人跟着士兵到达下湾村口，远远看到村内火光冲天，看方向是谢家。
谢子怀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住陆锦，策马狂奔进村，赶在士兵前头先到了谢家。
大半夜的，正睡觉的村民们被马蹄声吵醒，都起身出来看，这才发现谢家着火了。
带工具的，拿水盆的，有的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出来扑火了。
两人下马跑进院子，正好看到被熏的满脸黑的谢枫背着已经昏迷的谢子贵从屋里冲出来。
“枫儿！”
谢枫看到二叔，哭着大喊：“我娘疯了！放火要烧死我们！”，
“她人呢？”陆锦大声问。
“说是要去烧了你们的房子！”
背上的谢子贵咳嗽着指向门口：“快去……阻止她……”
“把你爹背到陆家去！”
两人上马，在村道上拦了士兵，直奔自己家。
新房的院子里，孙桂花走路晃晃悠悠，头发凌乱，举着火把正在点柴房。
主屋是砖石结构，又锁着门，她进不去也点不燃，便先点了柴房。
火蛇在干柴上游走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孙桂花看着眼前的大火，哈哈大笑。
“烧死你们！谁都别活了！”
陆锦看到院子里这番景象，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人是疯了吗？
孙桂花看到陆锦，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陆锦发现孙桂花眼窝深陷，走路摇晃，显然是染了霍乱而且很严重。
“林平贪墨了那么多药，居然没给你留？”
但分吃过药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孙桂花笑着大骂：“那两个小畜生，跟你们一样，啥时候把我当人了？哪会管我的死活！我活不成，你们也都别活了，黄泉路上给我做个伴儿！”
士兵们到了，村民也都来了。
众人看到孙桂花人不人鬼不鬼的在烧房子，都觉得她是疯了。
“你先把火放下！有话好好说！”村长站出来劝阻。
孙桂花后退几步，不但没放，反而将火把顺着厨房的小窗户扔了进去。
她知道那里是有个小窗的，她曾被卡在那里丢尽了脸。
谢子怀冲过去，用钥匙捅开房门去扑火。
孙桂花从柴房外抓了一把正燃烧着的木柴，再次扔了进去。
陆锦要进屋去救谢子怀，被村长拉住了。
“刘俊！带人进去救子怀！”
几个刚从谢家救火回来，带着扑火工具的村民，直接从院子里的池塘里打了水，冲进屋内。
孙桂花还在继续往里面扔木柴。
士兵要冲过去时，她便将火把扔向士兵，还试图扑过来。
谁都看得出来她染了疫病，众人连连后退，不敢靠近。
一村民冲进院子喊；“村长，谢家的房子烧没了，谢子贵和谢枫的尸首没找到啊？”
听到这话，已经失去理智的孙桂花哈哈大笑起来。
“烧成灰了，当然找不到了！”
“谢子贵这么多年忍让你，不曾对你大声说过一句话，谢枫是你的亲骨肉！”村长气急败坏的骂，“你这个疯女子！”
“都烧死吧，一个都别活！他们父子俩，还有你们，没有一个好人！”
陆锦知道那父子俩还活着，却也被孙桂花这样的反应感到震惊。
“虎毒不食子，孙桂花，你怎么舍得烧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孙桂花将一根燃烧的木柴猛地向陆锦扔了过来，被士兵的刀挡住了。
木柴被突然撞击之下，火花四溅，星火像烟花一样落下，陆锦脸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他才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孙桂花语出惊人，“我那可怜的儿子，出生没满月就染了病，我带他去镇上，没救过来！谢枫是我在路边捡的！谁知道是哪家生了不要的野种！我养他十多年，养出来个白眼狼！他该死！”
众人震惊，难怪谢枫被从小打到大，原来内有隐情。
“有本事你们来抓我呀！我染了疫病，谁敢碰我！”
主屋后的厨房，窗口有浓烟冒出，刘俊冲出来喊：“再来几个人，谢秀才被困在里头了！”
陆锦听闻，第一个要往里头冲。
孙桂花抓着火把朝陆锦方向跑过来，陆锦一心挂念谢子怀根本没注意到侧面的情况，直到孙桂花跑到近前突然喊了一声：“你去死吧！”
陆锦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孙桂花举着一个浇了油裹了布的火把，上头肆虐的火苗朝她的门面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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