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伟大的人，永远都是伟大的
为什么钱尚会反应这么大呢？
直接喷了。
自然是因为，合欢宗的女修，在修仙界的名声，可是比勾栏里的窑姐儿还要让人谈虎色变的。
关键，这可是合欢宗啊！
别人就专门，靠和男人交欢来修炼。
就算你是千年老牛，这块田也能给你累死了。
吸得干干净净！
于是接下来，钱尚连忙苦口婆心地劝说陈朴实。
“你怎么想不开，喜欢合欢宗的女修呢？”
“长生我和你说，合欢女修也就看着漂亮，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女啊！”
“你可千万不能再惦记她们了……”
他这番认真的样子，倒是让陈朴实乐了。
“好好好，但我不喜欢太平的，总行了吧？”
陈朴实笑着打趣。
钱尚又说道：“你怎么还关注外在啊？难道说，你其实喜欢柳飘絮那样的？”
“还是别提她的了吧？”
陈朴实反怼：“究竟是谁喜欢她呢？不过说起柳飘絮，她现在是白云国侯府夫人了，我怎么听说，好像最近白云国那边，出现了不少邪修，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陈朴实也是回到宗门以后，才听说的。
钱尚是外门长老，这方面的消息掌握不少，正要回应，莫青青来了。
二人起身行礼，莫青青还礼，然后坐下来吃了两口烤鱼，接着说道：“听说是白云国，还有蓬莱国、漓江国这些地方，都开始与邪道合作了。”
“不是合作。”
钱尚皱眉道：“目前还没有正式合作，但估计是在洽谈了。最起码，已经开始明面上有往来。唉，我们宗门的形势，越来越不好了啊！”
“他们和邪道谈，岂不是与虎谋皮？”
莫青青也吐槽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想不到，这件事情，倒是让钱尚和莫青青，找到共同的话题了。
钱尚马上回应：“谁说不是呢？邪道有三巨头，三位化神期，魔道还有两位魔皇，一共五人。这些年间，漓江老祖、蓬莱祖师、白云仙子，全部飞升到了上界。就剩下海外仙宗的师祖，以及药仙谷还有两位化神期……现在他们就算投靠邪道，可他们没有化神期坐镇，岂不是任人拿捏？”
“看来，他们是要全面转向邪道了！”
莫青青也是一脸愁容。
主要是，这些老牌宗门立国也就算了，现在还彻底转向邪道……
那这个下界，岂不是要全面转向邪恶？
到时候，看不见出路啊！
虽然说他们在这里聊这些事情，有些杞人忧天的感觉，但覆巢之下无完卵，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陈朴实有意促成钱尚和莫青青，自然很少插入到话题中去，但是听到钱尚又说：“唉，最近药仙谷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只剩下咱们尹宗主独木难支，恐怕……”
药仙谷。
半年了，她们还没有离开吗？
想到冯小娥和陈念实，她们应该是已经答应去上界了的。
说实话，陈朴实心里没有一点儿波动，那是假的。
但理智让他压下了内心的波动。
这种事情，属于是历史洪流。
别说他才元婴的实力。
就算是一个尹文公，又能如何呢？
他现在，不也面临着许许多多的无奈？
三人夜话，居然聊到了夜尽天明。
直到东方的启明星出现，三人才依依惜别。
钱尚和莫青青，算是认识了。
后面的日子里，陈朴实休息好就马上去代替炼洪，替宗门弟子炼器。
他也极少外出。
不过，两个月后的一天，钱尚和莫青青一起找了过来。
这一次钱尚倒是没让陈朴实失望，居然真的和莫青青走到了一起，看二人这并肩而行的架势，似乎真是情投意合，陈朴实也替他们高兴。
但钱尚带来了一个消息，却让陈朴实愣住了。
“长生，药仙谷来人了。”
“宗主在接待她们。”
“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特别是最近，外门收到的消息，都是城池沦陷的，湘国外围一些小城池，几乎全部被邪道给扫了。”
“……”
陈朴实听到这些话，表面上毫无波动。
可是，当送走了钱尚，他便忍不住马上停止动作，带着大黄回到了洞府。
果然在这里，看见了一道倩影。
“念实？”
“爸爸。”
陈念实转过身来。
“进去说！”
陈朴实连忙带着她，进入了洞府，问道：“你母亲……”
“她没来。”
陈念实说道：“婆婆不让。”
“嗯。”
陈朴实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望着眼前这位又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我这里，还有两颗寿元丹，以及三道我制作的符宝，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和你外婆各一道符宝。寿元丹你就留着吧，将来于你修道，肯定大有用处。到了上界，切记与人好勇斗狠，要以修道为目的，坚持本心……”
此刻的他，仿佛一位老父亲一般谆谆教导着。
还不断嘱咐着一些事情。
他说着说着，陈念实已经泪流满面。
她就问了一句话：“那你呢？你怎么办啊！”
陈朴实一愣，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诉我？”
“就剩下紫霄宗了。”
陈念实告诉他：“海外仙宗，也将随我们一道前往上界，其余诸国都在和邪道洽谈，要求独立统治，邪道要求则是给他们让道，一齐进攻紫霄宗……婆婆这次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宗主这些事情。爸爸，我去求婆婆，带上你一起吧！”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她不是在征求陈朴实的意见。
可陈朴实却笑道：“凡人登临上界，那是何等艰难？就算你婆婆愿意，我又如何上去得了？念实你听我说，我自有办法周全自己的，不用以我为念知道吗？”
但陈念实的担心，又怎么是三两句话能打消的呢？
此时，虚空上传来声音。
“念实，我们该走了。”
是她婆婆。
陈朴实站起来说道：“快走吧！”
“我不要……”陈念实哭诉道：“我想留下来……”
“那怎么行？”
陈朴实急了，这丫头怎么还跟没长大似的？便板着脸说道：“你虽然叫陈念实，可你并非我亲生女儿，此事已经是定论了，你该追随的是你母亲，还有爱你的外婆以及婆婆。你如此任性，如何能到得了那仙道巅峰？不听话的女儿，谁会要？”
陈念实哭着离开了。
出了洞府，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陈朴实长叹一声……
然后，陈朴实居然看见了尹文公。
他连忙行礼。
尹文公下来，进到了他的洞府。
“不错。”
尹文公说道：“这洞府法阵，是你自己做的？”
“是，尹宗主。”
陈朴实回应着。
“呵呵，有空的话，随我来。”
尹文公说罢，出了洞府，飞空而行。
陈朴实在后面跟着，随着他一起飞越仙山，各路山峰以及仙殿庙宇，最终来到了……
宗主大殿！
“我将禁制向你放开，接下来的时间内，你若是有空便可过来，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尹文公说着，上前一步。
翻手之间，一座巨大的阵法出现……
陈朴实大惊。
因为，尹文公似乎是在 修复一座什么大阵。
这阵法虽然残缺，但却也威势无双。
“这是……”
陈朴实惊疑地问道：“仙阶法阵吗？”
“有点眼力劲，但只是伪仙阶。”
尹文公笑了笑，便继续修复法阵，不再说话。
仙阶法阵啊！
就连阵法长老林奇，也没有如此能力吧？
看来这紫霄宗的阵法第一人，应该是尹文公才对。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朴实一有空便来到宗主大殿，观看尹文公如何修复这座残阵，同时他也学习到了不少，其中包括一些太古图腾。
“古有螣蛇乘雾，飞虫走兽莫不避之。”
“此乃六合之势……”
有时候，尹文公也会讲解一句。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时间来到了冬季。
这一年陈朴实也133岁了。
再有两年，又是一个十年之期。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时不我待的。
陈朴实也越来越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一天他来到宗主大殿，却发现尹文公负手而立观望虚空，很快有仙音阵阵，宛如九霄雷音一般隐隐出现，尹文公抬手便出现了一道画面。
苍穹之上，天梯出现了。
“宗主，这是……”
陈朴实大惊。
尹文公笑道：“你有好学之心，但可惜你的天赋……呵呵，这边天梯，今日乃是他们一起登天梯的日子，上界有大能接引他们。”
陈朴实很惊讶。
尹文公居然，还能监视九霄天梯？
他不是十几年前，陈玄都飞升的时候，才进阶的化神期吗？
可是从这些年尹文公面对邪道三巨头这种老牌化神期，却依旧拥有的不败战绩，以及现在这一手监视天梯的本事来看……这个化神期，似乎有点儿强得可怕了！
难怪陈玄都，会放心飞升。
“想不想学？”
尹文公突然问了一声。
陈朴实回答道：“就怕，我天资愚钝。”
“是啊！”
尹文公自嘲一笑，说道：“确实，你的天赋修仙紫霄真经，绝对是浪费，可是传承啊，就要找一个能够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的人……谁会想得到，一个五灵根的弟子，居然身怀紫霄真经呢？接下来学成之后，你便离去吧，走得越远越好，除非中州彻底稳定，否则你绝不可回来。”
下一刻，陈朴实就感觉自己全身都动不了。
有一种天灵盖都被人彻底掀开的错觉，似乎有人打开了他的头颅和头骨，在里面刻下了一些什么东西……
而陈朴实，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尹文公身前的天幕上，冯小娥和陈念实，流着泪水望着这边的方向，一步步登上天梯的情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幕消失了。
陈朴实被尹文公一挥手，带回了大殿之内。
他还不能动。
因为，此刻他的眉心间，出现了一道紫色的雷电印记。
尹文公继续帮助他消化着，同时劝慰道：“再有三天，应该就能好了，你自己也努力炼化……咦？想不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啊！”
谁？
谁来了？
莫非是……邪道？
陈朴实心惊。
此时，正统仙门，下界唯一的化神期，就是尹文公了吧？
药仙谷和海外仙宗都已经走了。
这个时候，邪道会发起进攻，也是正常。
但陈朴实却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邪道。
而是……
十三位长老，外加八位供奉长老。
炼洪、莫离、林奇，都赫然在列。
所有的紫霄宗长老，几乎都来了！
“尹宗主，我们有话要说！”
“事已至此，你还要一意孤行吗？”
“当初陈宗主飞升，分明就留有上意，我们长老堂可以罢免你的决议。”
“现在我们告诉你，长老堂不同意继续和邪道作战！”
这些长老们来了之后，便直接开始语言逼迫。
他们一人一语。
但尹文公却表现得极为冷静。
直到，听完了每一个人的话，尹文公才缓缓开口：“你们这是，逼宫吗？”
炼洪开口了：“要是逼宫到好了，说明宗主你是皇帝。但是可惜啊！我们愿意继续跟着你，也愿意尊你为皇帝，开创王朝时代，但是你自己却不愿……宗主，你真要和他们鱼死网破吗？”
这番话，把尹文公问得沉默了。
此时莫离开口：“老宗主当初说过，就怕你宁折不弯，因此他飞升之前，才让我们长老堂拥有权力可以否决你一次……宗主，这一次你真的不能再一意孤行了！想想紫霄雷音的传承吧！”
能看得出来，长老们之中，有一部分确实是要逼迫尹文公的。
但也有一些人，是为尹文公好，不想他继续抵抗，最终却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这期间，陈朴实一直都被尹文公藏了起来，他身边便是那座法阵……
伪仙界法阵！
还有，紫霄雷经，他也传给了自己……
再结合这些长老们的话，陈朴实突然猜到，尹文公是打算做什么了！
如果此时，他能开口的话，那肯定也会劝说尹文公的。
但可惜……
他说不了话。
而且就算说了，也不一定尹文公会听。
突然，尹文公问道：“你们这样来找我，肯定是有恃无恐吧？说说看，你们和邪道私下里达成的条件是什么？”
大长老站出来说道：“尹宗主看来都知道了，不过我们几位，也没有瞒着宗主的意思……其实，宗主啊，下界之乱，本来就是上界角力后达成的共识，既然如此，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又何必拼死抵抗呢？不如，就顺应潮流。”
“我问你，邪道的条件是什么！”
尹文公声音重了几分。
“条件是……尹宗主可保留山峰修炼，但所有的化神期再不出手，各州立国，彼此之间互不干涉，但必须采取邪道统治手段。另外，强国吞并弱国，战乱不能停止。”大长老回应着。
尹文公说道：“邪道，就是要用人血修炼，战乱不能停止，各国便要不断发展，不断地索取压迫凡人，这便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众人闻言，都默不作声。
整座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尹文公叹息一声，说道：“罢了，就依你们吧！”
“宗主，当真？”大长老大喜。
但尹文公说道：“可是我也有条件，邪道三巨头，以及魔道二帝，都要到这紫霄主峰上来与我歃血为盟，时间便定在一月之后。期间，邪道停止一切进攻！”
“好，好好！”
大长老马上表示：“我们这就去和他们谈！”
众人离去。
大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踏。
踏踏踏。
尹文公的脚步声，一步似乎比一步沉重。
他的声音，也缓缓响起：“还记得我的话吗？”
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自然是问陈朴实的。
他只能点头。
“好好的，活下去。”
“以后，若是能遇到身怀雷灵根的，便将我给你的，传给他。”
“你是一个聪明人。”
“从你进入宗门后不久，我就注意到了。”
“炼器、炼丹、阵法……”
“关键啊，你从来不惹事，也不刻意显露本事。”
“相信你应该猜到我要做什么，但是我要做的，你肯定想象不到。”
“一个月之后，会有一场大战。”
“但是，你看不到了。”
“我将为下界，争取到一个机会。”
“一个，上界无法插手，自由生长三百年的机会。”
“你觉得，我尹文公这条命，值得一个这样的机会吗？”
听着尹文公的话语，陈朴实很想说……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但是可惜，他的话语现在是说不出口的。
因为他说不了话。
但此时此刻的尹文公，身上表现出来的那股强大的决断力，也让陈朴实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在内心感叹：又一个冯景。
又一个，只能让他仰望的人！
不过……
邪道三巨头以及魔道二帝。
尹文公他真能，一人镇压他们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尹文公其实不必走这个极端的。
但其实，真正将他逼到这一步的……
反而是那些自己人。
是紫霄宗里面，那些长老们！
做为见证这一切的人，陈朴实也只能感慨。
伟大的人，永远都是伟大的。
而渺小的人，却永远只能渺小，微末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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