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此恨绵绵

　　刘皇后的话音未落，一脸震惊的，除了此刻蓦地松开了怀里的芷晴的慕容昱，同样，还有怒而上前，掐住刘皇后原本就沾染了鲜血的脖子的慕容邈。

“皇上......想知道真相吗？”几乎是拼尽全力，甚至是有些声嘶力竭的，刘皇后任由慕容邈掐住脖子，仍旧冷笑道。

“说！”许久，慕容邈终于松开了放在刘皇后脖子上的大手。在没有得知紫筠的死因之前，这个女人，他不许她死！

“咳咳，薛神医的医术是何等的高明，又怎会不知调理自己的身心，乃至难产而死呢？”许久，刘皇后终于缓过神来，推开身侧上前欲给她包扎脖子上伤口的欧阳芷晴，咳嗽了几声，看着慕容邈，继续冷笑道。

“这么说，当真是你让人下毒害死紫筠的？”慕容邈的嗓音蓦地变得高了起来，急切道，脸上的寒意逼人。与此同时，同样是一脸质疑的慕容昱，也将仇恨的目光一齐射向刘皇后。迎着他们父子二人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刘皇后冷笑不语。许久带脖子上的伤口有所缓和，话锋一转，再度开口。

“皇上觉得，以薛皇后的医术，臣妾有机会对她暗中下毒吗？或者，就算臣妾下了这毒，她也未必不能解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是啊，以紫筠天下无双，无人能及的医术，谁又能害得了她呢？她固然是心性善良，与人无争。但以她的聪慧，若是当真有人想要加害于她，却也未必是易事吧！这一刻，听罢刘皇后之语，慕容邈却是沉默不语。

当初，紫筠难产而死，他一时心急如焚，也未细加追查。后来，待到伊人已去，他已是悲痛欲绝，更无心追查此事。虽然曾经，他也一度怀疑紫筠是为人所害，因此也一夕之间，处斩了不少生前为她医治的太医。甚至，还一度贬谪或是除去了不少生前对她颇有怨言的妃嫔宫女。但慕容邈心里明白，他那时不过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一时愤怒和发泄，甚至，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

然而今日，当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再次被刘皇后提起，一向沉着理智的他，却在刹那乱了方寸，再也难辨真假是非。若非此刻，有慕容昱上前扶着，他只怕早就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皇后娘娘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冷冷开口的，却是眼中仇恨之色更甚的慕容昱。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害死了母后。刘皇后今日的这番话，让他一直以来，内心深处从未停止过的自责，刹那间仿佛被完全掏空了一般，烟消云散。

本以为，若没有了这份与生俱来的负疚感，自己会轻松许多。却不想，刘皇后接下来的每句话都让他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的阴谋，或许母后根本就不会死，那么，他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似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一般，无人疼爱，甚至无人问津，只能自己默默的成长，默默的煎熬。这些年的孤寂，甚至是心酸，又有谁人知？

仿佛是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一般，芷晴关切的目光就在他神色微变的刹那，射了过来。没有任何的言语，却仿佛已经洞察一切，无需多说。那目光中久违的温暖，让他纷乱的心绪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然而，再次对上刘皇后那冷笑旁观，甚至是有些狰狞的得意眼神，慕容昱眼中的仇恨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不错，若非我的步步紧逼，薛紫筠未必会选择离开皇上，更不会自我了结。但是，真正害死她的，却是皇上你！恰恰是你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害了她！”

许久，看着沉默不语，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的慕容邈和慕容昊父子，刘皇后脸上的得意之色和冷笑愈甚。仿佛是赢得了某种久违的胜利，又像是是得到了某种久违的快感一般，连说话的语速都不由得加快了许多。看着慕容邈的怒目，字字锥心道。

“你是说，紫筠她是自己......？”许久，慕容邈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却在说了一半后，就再也说不下去。

“是，只因为我告诉她，除非她永远的离开皇上。否则，只要她在后宫存在一天，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威胁到皇上的大齐江上的稳固。即便她和真的一生一世留在宫中陪伴皇上，她将来也不会开心的。”刘皇后再没有了卖关子，直视慕容邈，坦诚道。脸上视死如归的神色，仿佛预示着，在她说出这一切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不回头的准备。

果然，慕容邈没有再多问，他一直记得，至今清清楚楚的记得和紫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得记得紫筠最后的遗言。虽然，他从来都坚定的告诉她，自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亦绝不会妥协。可是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他那时的两难抉择。

她之所以最后决定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原来，原来却只是为了留下他们的骨肉。她从一开始就知，或者一开始便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一切，才在临死前，一再让他答应，决不让慕容昱成为下一个他！

芷晴默默的伸手握紧慕容昱此刻湿冷的右手，没有了过多的言语。因为她能够感受得到，此刻，慕容昱内心的纷乱。慕容邈再次抬头，看向刘皇后的眼中，神色却是平静异常，再没有了半分的愤怒或是怨恨。

然而，迎着他那样波澜不惊的眼神，刘皇后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有些自嘲的，冷冷一笑。不知何时，手中早已握起了那把刚刚从芷晴手中夺过的匕首。

“不用皇上动手！”

“母后！”看到刘皇后手中，再次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慕容远再也忍不住，惊呼着奔了过来。

“远儿，答应母后！你，你一定不要因为母后的离去而动摇，一定要做未来的齐皇！”

话刚说完，慕容远的眼前便是一阵模糊，待到他伸手触摸到那瞬间溅到自己脸上的，温热的血迹时，眼前，一袭华服的妇人，正含笑看着他，徐徐倒下。

“母后！”伴随着耳边，慕容远的一声长啸。对面，还未来得及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慕容昊，却是飞一般的，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和慕容昱一起扶起身侧，几乎同时倒下的慕容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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