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比起其他男子,她宁愿是太子
侍女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唇上那抹笑靥,分明笑着,却有一丝悲伤,也美丽至极。
她小脑袋一转,“姑娘,奴婢帮你备马车吧。”
沈骊珠轻轻朝她颔首,“多谢。”
在这千金台,似乎谁都不敢怠慢陆她,马车很快就备好。
那是一辆通体墨黑的华贵马车,分明是太子车驾。
沈骊珠轻咬了唇,有些犹疑地道:“这不合身份。”
侍女笑脸盈盈,“没关系的,千金台只有这辆的马车,姑娘尽管坐就是。不然就只有骑马了。”
最末一句,表达的意思很是隐晦与暧昧。
她倒是会骑术,但今日骑马恐怕不会太方便。
小腹酸软,走路时腿间也有种摩擦的刺痛,昨晚他帮她,却无甚经验,动作很生涩,力道却又很粗重……
连走路都堪忧,骑马更是断不能行的。
沈骊珠轻咬了唇,终究是登上了那辆马车。
…
少臣来禀,“骊珠小姐已离开千金台了。”
虽然让侍女取了那件墨裘给骊珠,但李延玺心里还是有些怒意难平,闻言朱笔在折子上划落下凌厉而优美的笔触,抬眉时神色却是散漫,“孤何曾问她了?”
又道,“自己下去领罚。”
此时,侍女进来,手里墨色大氅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来,她垂头道:“殿下,姑娘她没要。”
李延玺眸光凝在那上面,久久没有说话。
他分明未曾动怒,却叫这小婢连大气都不敢出。
…
车驾抵达陆府,沈骊珠越过重重禁军,来到主苑。
此刻,陆家仅剩的几人竟悉数聚集,陆敬尧,陆夫人,陆如薇都在,他们似乎前一刻还在说着什么,见骊珠闯进来,都有些吃惊。
陆夫人更是直接冒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应该——”
说到这里,陆夫人自知失语,立刻噤了声音。
骊珠眼睛里似漫上层层血色,凄艳似凤凰坠落的流火,陆夫人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可笑。
她也笑了起来,凄艳又悲怒,“原来你也知道……应该什么?在千金台吗,还是在太子榻上?”
明明事情是她们合谋做下的,陆夫人听到骊珠的话,此刻却反倒指摘起骊珠来,“你一个女子,怎好说出这般放浪形骸的话来?从前还是永安侯府嫡女呢,随随便便将男子床榻挂在嘴边,到底知不知羞?”
沈骊珠挽起艳色未褪的红唇,硬生生在那唇上凝结出嘲讽的果实,然后冷笑反问:“难道不是你们做的事情,更为下作,令人不耻吗?”
陆夫人骤然变了脸色,“你……”
从前沈骊珠可是对她很尊敬的,如今却这般嘲讽她。
难道她忘了,她可是阿遥的亲娘?
她怎么能如此不尊敬婆母?!
骊珠接着道:“陆夫人,在未嫁给阿遥前,我曾叫过你一声伯母,在嫁给阿遥后,你是我的婆婆,我以为……就算你恨我,但总归是心疼阿遥的,没想到阿遥尸骨未寒,你们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下药当作礼物一般献给太子!”
“你们一家子,真是令我恶心!”
眸光一划,落到陆如薇身上,沈骊珠唇边勾起浅浅的讽刺,眼里却是盈满了悲伤,“如薇,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
“你是阿遥最疼爱的妹妹,在此之前,我们亦是朋友。”
微微阖了下眸,将快要滚落的泪逼回去,骊珠告诉自己,不要哭,为了这个人不值得。
“不过,从现在起,我们便……不再是朋友。”
…
陆如薇一夜未睡。
她的心里紧张、担忧、又害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
最终,见星光紧密,苍穹如绸蓝的天一点点亮起。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匆匆起身后,就赶来父亲母亲的主苑,将此事告知。
前一刻,母亲还一边窃喜地问这事真的办成了,陆家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沈骊珠是个红颜祸水,水性杨花的贱人,二哥才死就上了太子的床榻。
没想到……
沈骊珠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陆如薇听着她嘲讽母亲,对母亲不敬,又听见她质问自己,那句“我们不再是朋友”划过耳廓,陆如薇也冷冷地勾起唇角来。
“沈骊珠,这句话,很早之前,我就想对你说了。”
“我早就不将你当做朋友了。”
“你骂我们恶心,那你呢,你就不恶心吗?是谁在跟我二哥成亲当夜,还在新房里私会太子殿下?”
骊珠脸色倏地雪白,“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吗?”陆如薇嘲讽轻笑,同样满眼悲怆,“那晚,二哥担心你繁忙一日,独坐喜房会饿,他走不开,叫我帮着送些吃食给你,就这样……”
“我撞见了你和太子的秘密。”
“你明知道,我心慕太子殿下,哪怕入东宫只为姬妾也好。”陆如薇眼尾鲜红,一扬手指向骊珠,“可是你呢,太子殿下却赠你凤凰钗,许你太子妃之位!”
“沈骊珠,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好笑,很可怜,就像个小丑啊?”
她嘶声地笑,神色逐渐演转为悲愤,连面目都扭曲起来,“你说我们对不起二哥,那你难道就对得起他了吗?”
“成亲那晚,你躺在二哥身下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又是谁?!”
沈骊珠咬牙,几步上前,抬手扇了陆如薇一巴掌,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闭嘴!”
她一字一顿,“你这话羞辱了我,也是羞辱了阿遥!”
陆如薇性情骄傲,这种情形之下哪里能容骊珠打不还手?她也伸手想将骊珠狠狠地推掼在地上。
陆夫人或许心里最疼的不是这个女儿,但是见骊珠当着她的面掌掴了陆如薇,她骂道:
“沈骊珠,如薇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边跟太子殿下纠缠不清,一边嫁给我们阿遥,还害死了他!像你这样的妇人,早该叫阿遥休了你!”
“在我心里,你早不是陆家媳妇,如今将你送给太子,若是能解陆家困局,倒也算得上物尽其用。如薇做得好,你却敢打她!问过我这个做母亲的了吗?!”
说着,陆夫人也护犊子上来,想要撕打骊珠。
沈骊珠被狠狠推了一把,却在跌落到地上前,腰间倏然多出来的一只手掌给接住。
仓惶之间,她抬头望去,却撞入一双狭长美丽的墨眸里。
李延玺却是眸光淡淡从骊珠脸上划过,在她站稳后,就撤了手,抬了眉眼朝因他的出现而惊骇的陆如薇母女俩望去,“可真是一出好戏啊,陆卿,你说是不是?”
漫不经心一句,却叫所有人都如梦初醒,接二连三地跪下,“太子殿下千岁……”
他一出现,就掌控了全局,众人无不叩拜。
除了骊珠。
其实,她本是想随众人跪下的。
哪怕再悲愤与哀伤,君权也是凌驾于个人情绪之上的。
手却被挽住,耳侧划过太子的声音,“你不必跪孤。”
嗯,就算心里生着她的气,终究是没舍得让她在这个时候跪自己。
骊珠便被迫站在太子身旁,与他一起接受陆父陆母以及陆如薇的跪拜。
她心情复杂。
痛快吗。
也许。
见到明明做错了事情,却死不悔改的陆如薇眼里漫上血红,陆夫人脸上呈满痛恨,却不得不隐忍着,她心里竟然也生出一丝快意来。
原来,她也是俗人。
但高兴吗。
并不。
她只是借了太子的势,她可悲和凄凉的发现,若不是太子,她们就算那样卑劣的算计了自己,她也拿她们毫无办法,无能无力……
甚至,在这种悲哀里,她心里生出一丝后怕与颤栗的庆幸来。
还好是……李延玺。
若是她们想将她献给的是其他男子……
想到这个可能,骊珠浑身就轻轻颤瑟起来。
原来,比起其他男子,她竟情愿是他。
可,她怎么能那么想?
是三年前吃到的教训不够,还是受的磨难不够多,她怎么还能对这个人抱有一丝幻想?
心头漫起的可耻,像潮水一样几乎要将骊珠给淹没。
令她连呼吸都凌乱。
李延玺挽着她的手背,只觉得冰凉,又发现她在颤抖,“可是冷?”
一摸肩头,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无大氅,怔了下,低笑了声,“出来得急,倒是忘记了。”
身侧,少臣捧上那件墨裘。
他取过,却是将之落上骊珠的肩头。
千年墨狐皮擢取金线制成的华氅,将素色白裳的她给裹住,那上面熏了香,暖香暗袭,似御去了所有的风雨。
她垂眸,落在自己身上的墨色狐裘上,发现却并不是从前穿过的那袭,要合身很多,就像是……按照她的身量裁定的。
心潮微微浮动。
在透骨寒凉,哀恸无力的时候,几许暖意,很难不令人动容。
太子并未叫谁人起身,仿佛忘记了,只抬手替骊珠系着那袭鎏金墨裘的华贵氅衣垂落在身前的带子,长指如美玉般,动作透着矜贵。
骊珠突然想起,小李村的那个夜晚,他也曾替自己系过衣。
两人距离很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眼圈微烫,她别过脸去。
却在太子看不见的地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眼尾落下。
见骊珠仿佛不愿与他离得太近的转过了脸去,李延玺长指一顿,给她系上那件墨色狐裘的华氅后,也就撤回了手,不再碰她分毫了。
眸光一划,落到陆敬尧身上,似是才注意到他,语气掺了丝惊讶,“陆卿怎么还跪着?”
“快起来吧。”
陆敬尧哪里能不知太子是故意的,或许是为了给沈骊珠撑腰出气,看来此女在这位心中的份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一些。
心思几转着,陆敬尧嘴角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毫无怨言地说了句,“谢殿下。”
这就是君臣、皇权。
哪怕立刻要你去死,你都照样得叩谢圣恩。
李延玺又扫了眼陆如薇母女,“你们也平身吧。”
陆如薇和陆夫人起了身。
她们两人面对骊珠,犯了错事依旧能理直气壮,毫无悔改的意思,却在太子面前不敢放肆。
太子只是一个眼神过来,陆如薇就身心颤栗。
他在看我。
其实,她分明先前也跟“太子”相处过,那时的“太子”却没有给她此般浓烈的压迫感。
陆如薇听见太子问她,“就是你,昨夜让齐宝衣将箱子送来千金台,说孤只要打开就自会明白?”
“……是。”陆如薇喉咙艰涩地吞咽了下,没有否认。
她恋慕太子殿下,将别的女人送到他的床榻之上,她的心里难道就不痛苦吗?
“你倒是实诚,且心狠果断。”李延玺嗤笑了声,眉眼似画,唇色似瑰,轻轻绽开的哪怕是嘲讽的笑,也惑了陆如薇的眼。
“你先前说,心慕于孤,哪怕是入东宫做个姬妾也愿意,是吗?”
陆如薇呼吸微窒,不知太子为何这样问,难道……
她也终于有几分入了殿下的眼?
陆如薇美眸蕴藏着几分期盼的光彩,就那般痴痴地望向太子,有些慌乱且羞涩地回答道:“是。如薇倾慕殿下许久,所图不多,但愿能够长伴殿下左右。”
陆夫人也是神色一喜,赶忙帮腔道:“太子殿下,我们如薇可是处子,不知比某些人干净清白多少……”
站在一侧的骊珠,浅蹙了眉心。
倒不是为陆夫人说那句话时,向她瞥过来的那一眼,含着嘲笑与轻蔑。
而是见到这一幕,她只觉得怪异与荒谬。
不知为何,那是心里一种说不上来却很是笃定的感觉——
太子必定不会纳陆如薇为姬妾。
沈骊珠眼睫颤了颤,倒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三年前选妃宴的那天,高高在上定人生死……
她心间紧窒,素手微微握紧,抬了眼,瞥见太子唇边簪出了丝笑靥,隐隐透出倾城之色,却不达眼底。
“只为姬妾便好?陆小姐倒确实不贪。”
陆如薇心高高提起,动情地唤了声,“殿下……”
却听太子倏然冷笑,“那么陆小姐可知,姬妾是管不得孤榻上之人是谁的,安排谁侍寝,那是太子妃该做的事,你一个小官之女倒真是敢——”
一颗心跌落深渊,陆如薇瞬间惊骇起来,美丽的眼睛里的羞涩与期盼被惊惧取代,她颤声道:“殿下,我、我没有想那么多,你不是喜欢沈骊珠么,我也是为了您啊……”
陆夫人忽地尖叫了声,“如薇!”
在那一刹间,沈骊珠腰身被谁揽住,背落入了个淡淡龙涎香的怀里,一抹华贵鎏金的墨袖抬起,轻轻遮在了她眼前,叫她什么也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
骊珠心下透出了丝不安。
耳廓有太子的声音轻轻划落。
“那也是孤与她的事,何需你来插手?”
“多管闲事,谋算储君,该杀!”
他语气分明很轻,特别是最末两个字,却又似掷地有声,重重砸在谁的心上。
陆如薇胸口猝然剧痛,她慢慢低头,却见一柄剑穿胸而过。
而执剑的那只玉白的手……
属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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