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新婚之夜


“好吗?”

她就那样吻上他,青涩中带着羞赫大胆的试探,陆亭遥又怎么能说不好?

我让你伤心了是吗,骊珠……

心底浅浅一叹。

他没有任何反抗之意的,被骊珠按着肩膀推倒在床榻间。

容貌气质和身形界于少年与青年间的陆亭遥,乌黑长发散落在枕上,那枕是鲜艳明亮的红色,映衬得他眉眼极为好看。

渐渐的,呼吸在唇齿间变得凌乱。

他的手,也终于扣上骊珠光裸雪白的背——

指尖一动,挂在颈后的那抹雪绫被骤然扯下。

淡白珍珠色的兜衣滑落,旖旎暗浮的帐中,好似有白玉兰生晕绽放在陆亭遥眼底。

然后,眼底便沁满了欲/念。

陆亭遥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剧烈惊人的变化。

或许天下男子都是这般,不论长得怎样一张芝兰青桂,出尘如仙的脸,本身被锦衣华裳掩藏之下激起的欲/望,都是生得“丑陋”的。

见骊珠微微咬唇,眼里透出震惊,陆亭遥羞涩地捂住她的眼,“……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骊珠眼睫颤颤。

却是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只是没想到,阿遥容貌生得好看,但那地方却……

天下男子皆是如此吗?

骊珠不知道。

她也……并不曾见过别的男子的身体。

陆亭遥却误以为那沉默是默认,他本不欲今夜跟骊珠圆房的,便道:“若是害怕……”

他本想说,叫骊珠不必勉强。

这样就已经很好。

此生能娶得她为妻,他已心满意足,不再有遗憾。

本来他这样病弱的身体,娶她……就已是藏有私心。

爱是常觉亏欠。

陆亭遥总担心自己寿数不永,不欲圆房,也是给骊珠留一条退路。

大晋民风并不像前朝那般保守,至少有当今陛下宠爱二嫁之身的贵妃这个先例在前,女子改嫁……并不是一件特别罕见的事情了。

可,沈骊珠不要这样的退路——

“阿遥,我不害怕。”

说着,她瑰丽的唇被雪白的齿细细咬出一抹诱惑的色泽,便弯着腰慢慢往下,那种感觉疼得她两弯黛眉都蹙起。

舅母出嫁前偷偷塞给她的避火图上,就画着有这样的姿势。

但,沈骊珠不知道,这事也有讲究,男女身体本就生得悬殊,她害羞随手翻到的这页,是夫妻间偶尔怡情的闺房之乐,却并不适宜圆房所用。

陆亭遥也没想到骊珠会突然这样做,他惊讶又心疼,仿佛投降般的低叹了声,“骊珠,这样的姿势,你会吃足苦头的……”

他怜惜地吻了吻沈骊珠眼尾沁出的潋滟泪意,“所以,让我来,好么?”

沈骊珠蹙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娘并不敢让女色戕害了他还没长成加之病弱的身子骨,所以陆亭遥长到十七岁都没有过通房丫头,自从遇见骊珠后,眼里心里就只有她,就更不会有。

所以,陆亭遥在情事上也极为青涩,陆夫人还担心他不开窍,将自己当年成亲时压箱底的避火图翻找出来,偷偷塞给了小儿子。

虽然本没有打算在今夜圆房,但陆亭遥也……学了一学。

此时,倒是“学以致用”了起来。

陆亭遥将骊珠从自己身上抱起来,两人便颠倒了天地,他温柔又细致地亲吻她的鬓发,眼尾的疤,细嫩的颈……

他低声问骊珠疼不疼。

沈骊珠泪盈于睫地摇头,乌黑长发缠绕地散落在枕上,几许凌乱覆在雪白柔软的胸前,她淡哑着声音回答像是在邀请,“不疼。”

陆亭遥含覆着骊珠唇瓣,吞掉她口中那完全没入时情不自禁发出的一声惊呼。

……彻底交融。

骊珠很疼,哪怕阿遥再温柔,在这种时候也避免不了让她感到疼痛,她的眼尾漫上明艳的潮红,也溢出晶莹破碎的泪水。

陆亭遥以为她是疼的,不敢再动,低声轻哄,“对不起骊珠,很疼是不是?我……”

她摇头,却觉得心上一直以来缺憾的那部分……终得圆满。



白夜生晕,光影摇曳。

融掉的烛泪,沿着粗壮的龙凤烛缓缓滑下,像极了雪白的元帕上滴落的处子血。

这晚,风雪轩叫了两道水。

*

有人洞房花烛,有人酩酊大醉一场,返程归京。

也有人被扶回妻子卫若娴的住处。

隔壁,沉渊阁。

“夫君怎么喝得这样醉?”卫若娴此时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见丈夫陆伯渊醉得都近乎站不稳了,还是被仆从搀扶回沉渊阁的,心中难免抱怨和不满。

要知道,在卫若娴心里,陆伯渊向来俊美严肃,不苟言笑,比儒雅和善的公公陆敬尧都还要沉稳三分,就连知道她怀有身孕,也没见他表露出有多高兴。

陆伯渊甚少有醉得这般失态的时候,便是他们成亲的时候,也不见他喝成这样呢。

卫若娴当然不满。

小厮回,“二公子不宜多饮酒,所以只得由大公子代劳了,或许是见二公子终于成亲,心里高兴吧,大公子就多饮了几杯。”

陆亭遥身体不好,一向疼爱弟弟的陆伯渊,必然是会舍身替他挡酒的,也难怪喝多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卫若娴心里那点不满才稍稍散了些。

陆伯渊被小厮扶到床上,望着丈夫俊美且锋利的脸庞,卫若娴心下一软。

或许是肚子里怀有这个男人的骨血吧,连带着对他的感情也越发浓烈了起来。

其实,陆伯渊待她算不得多体贴。

因为卫若娴见过陆亭遥是怎样待沈骊珠好的,连让沈骊珠蹙一下眉都舍不得,那才叫放在心尖上的疼宠。

同为女人,又知道后面会成为妯娌,就难免心生攀比,有比较就有差距,有了差别便生嫉妒。

所以,卫若娴才在嫉妒的驱使下,头脑发热做出那样的事情。

后来,被陆伯渊训斥了一顿,再加上怀了身孕,想着为孩子积攒福报,卫若娴的心境也逐渐平和下来。

她想,人和人之间,本是不同的,陆亭遥虽好,但是像他这般举世无双的好郎君,天底下又能有几个?

而且,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这样的好容貌,好气度,好性情,却没有给他一副好体魄。不能入仕,不能行武,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他对沈骊珠再好,也只限于活着的时候,一旦那具病弱的身子撑不住,沈骊珠就成了……寡妇。

但,她就不同了。

她的夫君虽然不如陆亭遥体贴温柔,但却仕途敞亮,人也生得俊美,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却再没有旁的缺点。

待她生下陆家长孙,将来做了陆家的当家主母,成了寡妇的沈骊珠,也只能看她脸色过活。

沈骊珠想必也很战战兢兢,终日担忧陆亭遥天命不永吧。

所以,何必争这一时的长短?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何况,当初两家议亲时,母亲跟她说,陆伯渊见了她的画像,一眼就认定了她。

卫若娴想,陆伯渊心里必定是有她的,只是不善表达,不然也不会只见了她的画像就一见钟情。

哦,对了,那幅画像,至今还放在陆伯渊的书房里珍藏着,她记得那画上她穿着水蓝色的衫子,团扇遮脸,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卫若娴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最近怀孕,变得丰腴了些,但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想着陆伯渊严肃俊美外表下其实深藏着对自己的情意,卫若娴觉得他的魅力也并不比陆亭遥低,望着丈夫的眼神更柔和了些。

她命丫鬟打来热水,和熬煮醒酒汤,自己则在床边坐下,伸手替陆伯渊解外裳的扣子。

那外裳上尽是酒气,味道并不是很好闻,特别是她又怀孕了,对气味格外敏感些。

她本是江南总督府的千金,出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眼下大着肚子,腹中的孩子矜贵,这种伺候人的活,本用不着卫若娴来做,随意使唤个丫鬟来就行。

但,卫若娴并不假手于人。

她不想让别的女人碰陆伯渊。

在她怀孕的时候,她主动想给贴身的婢女开脸,送予陆伯渊做妾,服侍他,陆伯渊都没要,他为她不碰其他的女人,卫若娴心里是很欢喜的。

但,万一哪个贱人起了歪心思,爬了丈夫的床,她可要气死了。

必须严防死守。

外裳的扣子解了开来,卫若娴刚想给陆伯渊脱下时,听见丈夫嘴里似乎在说什么醉话,不甚清晰。

她微微俯身,凑近了听。

陆伯渊喉结上下滚了滚,嘴唇微动,醉意呢喃的,“其实,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卫若娴蹙眉。

什么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这是在说谁?

不知为何,卫若娴忽然跳动得有点快。

然后她听见,陆亭遥嘴里无意识地叫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卫若娴从未听过的低而缱绻,“……骊珠。”

卫若娴一震,瞳孔忽然间的放大了。

她身子僵硬,似是凝固在了这个深秋的夜色里,连血液都一刹凉透。

骊珠?

沈、骊、珠。

卫若娴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下,目光落在陆伯渊脸上——

她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是……叫了沈骊珠是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沈骊珠是有些像的。

不是指容貌,而是几分那种清冷的气质上的微妙相似。

原来,陆伯渊不爱她。

他心里真正藏着的人,是沈骊珠。

只因为那是阿遥心爱的女子,他们两情相悦,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求娶了她。

她就像个笑话!

卫若娴心里崩溃,像是有什么在灵魂里尖叫——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眼神直勾勾的,转身从绣篮里拿起一件冰冷如铁的东西,绣篮中还放着她给腹中孩子做的小衣裳,被扯落掉在了地上,她也没管,就那么一步步重新走回到床边。

陆伯渊还醉着,毫无知觉。

她将剪子高高举起,对准他的心脏。

“啊……”这时,丫鬟端着打来的热水回来,见到这一幕,吓得连盆带水摔在了地上。

卫若娴转头,“……被你看到了。”

这丫鬟脸生,并不是她陪嫁带来陆府的。

丫鬟当即跪下磕头求饶,“少夫人饶命,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

卫若娴却慢慢走到丫鬟身边,状似要扶起她的时候,藏在身后的剪子,捅入了丫鬟心口。

她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的连着捅了十几下。

直到丫鬟身体瘫软,彻底断了气息。

才慢慢道了句,“……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世人都以为最凶险诡谲的是前朝之争,但不知这方寸后宅,闺惟内斗,也同样风波险恶,红颜成白骨的多不胜数。

这并不是卫若娴第一次杀人。

她曾经为了在父亲面前争宠,亲手将自己嫡亲的姐姐推入冬日冰窟窿一样的池塘,她想爬上来,不断的哀求说,她们是亲姐妹啊……

然,她罗裙下的绣鞋,仍是踩上嫡姐的脑袋。

“只有你死了,父亲才能看得到我。。”

后来,她果真成为最受父亲宠爱的那一个。

今夜,卫若娴隐藏在心底的恶,被陆伯渊那一声“骊珠”彻底勾了出来。

陪嫁侍女进来,见到那具尸体以及满手鲜血的卫若娴,倒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而是将死掉的丫鬟拖了出去,毁尸灭迹。

卫若娴摸着肚子,眉头蹙了起来。

今晚心绪激烈,大起大落,让她有些动了胎气。



陆夫人起来个大早,特意换上暗红色衣裳,喜气又端庄。

身边的嬷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陆夫人顿时喜不自禁,“真的?”

嬷嬷道,“昨夜风雪轩叫了两道水,定然是圆了房的。不信夫人您到时候可以查看元帕上面的落红,一瞧便知。”

如此,陆夫人便放心了。

阿遥心性单纯,从前也没个暖床丫头什么的,她还担心……他不会。

最担心的是,这傻孩子把人娶进了门,舍不得碰人家。

那样她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长媳卫若娴已经怀上了,算算就是新婚前后,希望阿遥的新妇肚子也能争气些。

这样,阿遥也算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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