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阳光纯澈赤心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阳光纯澈赤心来

那捕头将拔出来的刀又收了回去，对那位抱着孩子的男子问道：“你是怎么了？”

“不是，是我的孩子，是我五岁大的孩子。他得了重病，所有的大夫都说不能医治了。可是他还喘着气呢，他只是发了高烧，怎么会没有办法医治呢？我跑遍了所有的医馆，给每一个大夫磕了头，可是他们都不肯治。这是最后一个大夫，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那个男子抚摸着他怀中孩子的额头，说着又向陆徽娘磕头跪拜，希望陆徽娘能施以援手救救他的孩子。陆徽娘对那捕头说道：“官差大哥，你要押我去官府我是定会随你去的，但不急在这一时。你容我给他的孩子看一看，绝对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那官差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徽娘，说道：“你连你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要管别人家的孩子。”

“人命就摆在面前了，难不成我要踩着他的尸首过去么？官府一向最是分明的地方，不仅要还人公道，也要救人性命。一条人命在这里，你要坐视不管么？”陆徽娘回头看向那官差，他的脸色变换，又看了看那男子怀中的孩子，摆了摆手让陆徽娘赶紧看看。

陆徽娘蹲下身子把了把脉，心底咯噔一下。这个孩子已经是半条性命进了鬼门关，若是自己的师父在这里应该还有救，可是眼下他不在，凭自己的话，实在是没有多大把握。

陆徽娘突然明白了那些大夫为什么不救，因为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救不活了。若真有那十中之一的可能将他救活自然是积福积德的善事，可是万一他没有熬过来一命呜呼，那那名大夫就有可能深陷自己这样的境地。“那些大夫说得对，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救不活了。”陆徽娘不敢抬头看向那位男子，可是脑海中已经清晰地显现他悲痛欲绝的神情。他的哭嚎不停地在陆徽娘耳边回响，他拽着她的胳膊祈求她尽力救救他的孩子。

“不是十有八九么，还有十之一二呢。这位姑娘我求求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在这里给你跪上三天三夜只要你能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命啊，我好不容易看着他长到现在，现在却要无情地夺走他的性命，这怎么能够，怎么能够！”那父亲的眼泪流进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所措。

陆徽娘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站着的那个男子，今早他前来说自己害死了他女儿的孩子，莫大的冤屈背负在自己身上然而却有口难辩。这一次，这一次这个孩子危在旦夕，若是自己出手救治却没有活过来，他再反咬一口，那又该当如何？自己已经深陷泥潭，自己面前的会不会是落井之石？

陆徽娘怔怔想着，这位父亲的呼喊声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离自己很远。陆徽娘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姑娘？”明心在背后喊了一声将陆徽娘的思绪全部拉拢回来，陆徽娘想起以前她和明心一起抱着一坛酒去看望酒百里。酒百里对她说，人的命格即如此再努力亦是白费。不过她学医的本事，也是酒百里教的。

酒百里告诉她，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要忘记初心。

陆徽娘突然醒悟过来，是啊，自己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贪图钱财，不是为了受众人的赞誉，她是想有像自己一样曾经绝望的人能够获得希望和救助。比起污蔑，伤害，辱骂，责罚，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她不能因为早晨嗯事情，就这样放弃一条性命。他还那样小，他的生命不应该止步在这里。

陆徽娘抬起头来看着这位父亲的脸庞，他的眼睛红肿眼底快没有半分的神采。陆徽娘开口对他道：“我有一个法子，不过药性猛烈，孩子太小可能经受不住。就像方才所说，十之一二苏醒过来，十之八九便做了亡魂。”

“只要姑娘肯救，救不救的活都是他的命。只要姑娘肯出手相救，只要姑娘肯救他。”那位父亲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地点头。陆徽娘的手腕被他捏的青紫，可是陆徽娘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意。

陆徽娘站起身子对那官差说道：“劳大人等一会，我要开方子熬药救人。”

“你都这样了还敢救人呢？”官差低头看了看那父子，又看了看陆徽娘。满屋的狼藉显而易见，她这一脚踏出了药堂就如同一脚进了大牢，她竟然还敢惹祸上身，不顾背后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救人谁救呢？这个世界上总要有治病救命的人啊。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顿而忘了自己的初心，这个孩子的命，或许还不该绝。我既然开了药堂，就要对来到这里的每一个病人负责。”陆徽娘眼底重新闪起点点星光，冲破了天际的昏暗天色。

“好吧。”

陆徽娘将父子请进屋里来，让那位父亲将孩子放在榻上，陆徽娘迅速写下一张方子让明心去近处的医馆抓药。明心小跑着去了，潘文玉亦正在那个医馆。明心出来得急没有带银两，潘文玉直接将银子放在桌子上，让明心抓紧去做自己的事情。

“多谢公子。”

将药熬了送到那孩子口中，满屋子的人都在向上天祈求可以不要无情地收走这个孩子。陆徽娘盯着他的面容，忽然想到了孔瑞莲，让她更加坚定自己救他是没有一丝后悔的。无论是战场，还是普通人世间，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陆徽娘和李珏都在尽自己所能保护着人间的每一条性命。战争无可避免，但是李珏愿意在战争残酷的外表下保留住对方的性命，陆徽娘愿意背负着责任承担着风险只求能将他们在死门关拉回来。

那个佩剑骑马的玄衣少年，那个合欢树下的玲珑姑娘，都在为着心底最真诚的地方而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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