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一纸契约一场乱

第四百七十章一纸契约一场乱

兵部尚书的怒气开始显现，他瞪着苏清乐道：“你在威胁我？”

苏清乐狡黠一笑，“都是大人自己利欲熏心犯下的，既然已经上了船，下不下船可不是大人能说了算的。”

兵部尚书重重向后倚在椅背上，颓然地看着杯壁上精巧的花纹。他没有说不的权力，也没有反抗的权力。诚然如苏清乐所言，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不和苏清乐联手，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向皇上告发苏清乐，他依旧会收到惩处。他只有和苏清乐成为一条船上的人，才会有生存的希望。

不过他老谋深算，自然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苏清乐心思缜密，万一事后反悔，那么他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他要求苏清乐签下契约，若成功，便封他为王，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苏清乐欣然同意。

雨已经停了，苏清乐离开兵部尚书的府邸，凉风中仍掺杂着一点雨丝扑在脸上。他进了轿子称心如意地坐下。那一张契约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到时候大局已定，他才是这个天下的霸主，薄薄的一张纸，又怎会碍住他前进的步伐。

在皓月国快要结束了蛛网最后的织结，这天下即将又要开始掀起一阵新的血雨腥风。

只是，苏清乐还是想，这无比辉煌的时刻，能有陆徽娘陪伴在自己身侧，和自己一起俯万里山河，享千岁荣光。

南部叶展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复述给李珏，李珏拿着汤匙摇晃着碗中的汤药，苦涩的味道一直袭击着鼻子。他一鼓作气全部喝完，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主子，咱们是不是该进京会一会这潜伏在凉朝已久的魏国皇子？”

“是要该出发了，徽娘在北城等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不能再让她继续等下去了。”李珏将空了的碗放到一旁，摸着身上还没好的箭伤。思虑着若是乘车前往，必定要多花许多时日。若是骑马奔赴，路途颠簸免不了又要伤口发作，这伤口，当真是碍人得很。

叶展看着李珏说不出话来，自己分明在与他说着要事，关乎于大凉朝接下来的兴衰。可是这个人却一心只想着他心中的那个姑娘。他认识的李珏，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徽娘睡了一会昏昏沉沉醒过来，甫睁开眼尚不能接受屋内烛火。明心灭去就近的两盏，陆徽娘这才好受一些。陆徽娘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明心送过来的药也是接连不断地喝着，虽有时还会昏迷，比起最初的次数倒是少了不少。

她还不能倒下，她还要将萧家在水火之中救出来。

“姑娘，这是依晴姑娘和瑞莲买来的甜点，刚睡醒难免发饿，吃了药嘴里又苦的很。这甜点既能饱腹，又能解苦，是最好不过了。你尝一块吧。”明心端着碟子送到陆徽娘面前，陆徽娘只是闻着味道就不太想吃。但看着明心这段时间为自己操劳担忧而消失了最初的婴儿肥，心里过意不去，硬逼着自己吃了一块。

“姑娘再来一块吧。”明心见陆徽娘有些食欲，想让她再吃些，但看她摆摆手只好又无奈地端了下去。撇头之间快速地用衣袖擦去眼角的眼泪，陆徽娘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亦是心疼。

“你去厨房熬些粥吧，这个太甜了，我吃不下。”

明心喜笑颜开赶紧答应下，掖了掖陆徽娘的被角唤过瑞莲在一旁守着陆徽娘，小跑着去了厨房去熬粥。孔瑞莲比平时格外说了许多话，平时是怎么和阿婆育花，上学堂老夫子总是板着脸一点也不可亲，还有其他的学子没有完成夫子布下的课业而受责罚。

陆徽娘虽然不插话但也都听着，她不想瑞莲已经受过一次众叛亲离的滋味，还要在这里受一次撕心痛楚。她这才意识到许多人都还在依靠着她，可是心底还是奔涌而出莫大的悲伤，她曾经依赖的那个人，再也没有机会了。

五月恹恹地过去，六月也没有比五月好到哪里去。每一年的花依旧是盛放得那么鲜艳，可是陆徽娘再也不敢到院中那棵合欢树下坐着了。树上已经开了一簇又一簇的粉红如羽毛的花，风一吹就轻飘飘地落到脸颊上。

她记得，曾经李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捧的合欢花送到她面前，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心底欢喜，又深受感动。可是现在，却是不能了。她越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摸着怀中的白袍上所绣的梅花。

药堂已经许久没有开门了，张娘子曾向她说，日日都有病人前来，可看着药堂未开又失望离去。不如重新将药堂打开，为自己找些事情做也可以分散些注意力。

陆徽娘又打开了药堂的门，从此她治病抓药没有收过一个铜板，通通都是免费。附近的百姓皆夸赞陆徽娘人美心善，必定会有一个美好结局。陆徽娘只是苦涩一笑，哭的太多也就没有了眼泪。虽心底还有波动，依旧能够不差地将药材抓好。

哪里还能够再有好的结局，不过只是面对别人对自己的恩惠而想出的哄人的说辞。即便在最忙碌的时候，陆徽娘仍旧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血液，每一个因子都在叫嚣，她无比思念着李珏。

她不再将那枚合欢坠子戴在胸前，她怕不小心的磕碰会损害到它，哪怕是一丝一毫。她妥帖地将它放好，不许任何人触碰，也不许任何人提到李珏。日子或许能够这样波澜不惊地继续流失，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回凉京，也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去救浔阳侯。她就这样麻木地活着，仿佛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就像已经干枯的树，枝干还在，就是春天到来，也不会再生长出一片绿叶了。

有时候陆徽娘还会跑到落幽谷，那里的梅花树只有绿油油的叶子，远远望去犹如一片海洋。她就静静地坐着，任由风吹出她眼中的泪水，再吹干她白皙的面皮。一直重复，在谷深人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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