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一百七十一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徽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月笙殿的，一双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每迈动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不知道到底踩着的到底是何物，怎么恍惚进入了丛林深处掉进了一处沼泥，它深深地吸着自己的身子，迈动一步就要向前倒去。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陆徽娘目光呆滞死死扒着门框踏进长乐宫的朱门，高高的门槛陆徽娘抬了抬腿没有迈过直直地跪在了青石地砖上，上面雕刻的花纹直接硌在了膝盖上，眼中的泪水因这一颤而从眼睫处滑了下来，两行情泪留下一路晶莹而蜿蜒的痕迹，嗒嗒溅起两朵水花。

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陆徽娘只扒着门框，在地上这样跪着，脑壳里像装了一块铁块沉沉的压着她，眼前的都在晃动，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模模糊糊似乎被水浸泡着。

明心原本是极放心陆徽娘和李珏在一起的安全，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猛烈跳动了几下，一股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出去查看，终于在朱门处发现了跪在地上的陆徽娘。

明心大步跑过去跪在陆徽娘身边，看着她痴痴呆呆地不知道在乱瞧着什么，怎的跪在了地上还不起来，脸上的泪水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明心将陆徽娘的脸摆正看向自己，不停唤着。

陆徽娘隐约间听见耳边有人叫着自己，声音虚无缥缈却又熟悉得很。待眼前事物变得清晰起来，明心焦急的脸就出现在了这里。

“姑娘，您可别吓我啊，您这是怎么了？”明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蓄在眼眶里成了一汪清潭。陆徽娘见到明心突然像一只在宽阔无垠的海面上不停飞不停飞无法歇息的鸟儿猛然见到了一根树枝，那种疲倦，委屈，无奈在一瞬间全然爆发。眼泪彻底像断了闸的洪水齐齐奔涌过来，陆徽娘这才感受到心里的疼痛，对着明心像个丢了最喜欢的糖果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明心听着陆徽娘的哭声，简直是要撕裂了她的心肠。明心除了在陆家老爷夫人去世和姑爷异死他乡时见到陆徽娘这样哭过，哪怕进了宫一直收到刁难，被杜贵妃罚跪碎片也没有见她流下一滴眼泪。

“到底怎么了？”明心将陆徽娘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才发现背上竟一层油脂也感受不到，肩胛骨格外突出。

“明心，他们回不来了，他们，回不来了。”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了陆徽娘的心中，鲜血直流。几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将心中的那股悲痛，绝望发泄出来。“谁们，谁们回不来了？”明心焦急的问道，猛然一个闪电在脑中打过，明心想起这些日子一直盼着浔阳侯和世子出来，“是不是浔阳侯和世子有了什么变故？”

陆徽娘满脸泪地猛点头，明心知晓了为何陆徽娘会这样悲痛，期待了那么久一直高高兴兴的，猛然间得知他们不能平安归来简直是要了陆徽娘的命。

“姑娘，咱们回去说。这里正是长乐宫的门口，人来人往的瞧见不好看。太后也会知道的，到时候您怎么说？来，咱起来。”说着明心站起身来搀着陆徽娘将她扶起来。

这样牵动间碰到了陆徽娘磕在地砖上的膝盖，清楚明晰的痛感直直传递过来，陆徽娘皱了皱眉强忍着和明心回了月笙殿。明心将陆徽娘放到床上，又去掩上门窗，过来跑到陆徽娘面前掏出袖中的帕子将陆徽娘被水浸泡的脸慢慢擦拭干净。“您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听勤王说的？”明心小心问着，万一要是听到了假消息呢。

陆徽娘垂着眸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浸湿了显得越发黑亮。陆徽娘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哽咽着对明心说道：“原来浔阳侯和世子根本不是因为身为太子的太傅而牵连入狱，是皇上说浔阳侯蓄意诅咒凉朝不将天威放在眼里。”

明心替陆徽娘轻轻揉着腿。她知道陆徽娘当初多么期盼现在就多么悲痛，自己最希冀的结果明明就在眼前以为一睁开眼便可以实现，可谁知醒来发现跌落在万丈深渊黑不见底。

这种骤然落空对于陆徽娘这种满心欢喜的人，实在打击太大。

“明心，我以为我证明太子清白便可以救出浔阳侯，我以为我扳倒杜贵妃便是消灭了前进路上的障碍，我以为我替萧家报了仇，结果一切都是惘然，我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费劲心思在这里停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以为去掉了最后一块石头便可以走上康庄大道，谁知石头背后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

“您所做的，萧夫人在天之灵都看到了，她会感谢您的。”明心劝解道。

陆徽娘急急摇头，明心不懂，谁都不懂，她才是萧兰汀，是浔阳侯的女儿和世子的妹妹，她千盼万盼着能救出父兄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做到。

接下来该怎么办，头脑里像起了雾什么也想不出来，陆徽娘只能紧紧攥着被子才不至于被心痛侵蚀。现在唯一的路已经消失了，根本不知道下一脚要迈在哪里。她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直到从床上一直待到天黑，明心怕陆徽娘伤心扛不住身子，让文儿和澜儿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果腹的吃食。

陆徽娘呆呆望着那珠蓝惟帐，她真的好想他们，好想父亲宽厚的肩膀，哥哥带自己出去骑马，娘亲一针一线领着自己刺绣。那么温暖的光景，真的回不去了么？

皇上当真就这么想要除去兰陵萧家。可是兰陵萧家没有像安南王一样打算弑君夺位，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怎的还是就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呢！安南王听李珏说已经被皇上秘密处置了，烦是皇上忌惮的就都要一个个除去，全然不管到底有异心与否。

她想救出他们，想让他们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可是她不知道再该怎么办？难道杀了皇上么？还是直接冲破牢笼去救人？不，无论哪一个她都没有这样的实力，她不能动皇上分毫，没有人听她的，也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急迫地想救出他们，除了娘亲。

她好想躲到娘亲的怀里，听着咿咿歌谣感受着娘亲最温暖的爱意。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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