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临城事毕
丑时一过，临福客栈就悄咪咪地开始忙碌起来。
萧静婉之前就交代过，动静不能太大，东西是早就收拾好了的，众人现在只需要上马车离开就行。
柳氏和小桃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后面还跟着唐亦安，怀里抱着睡着了的萧寒。
“这寒儿怎么都叫不醒，我之前答应了寒儿，让他走的时候和小衡告别。”柳氏看着唐亦安抱着萧寒，问萧静婉。
萧静婉有些无奈，扭头就看见不知站了多久的小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身的。
“你怎么起来了？你阿爷呢？”萧静婉问小衡。
“阿爷回来得晚，一直还在睡呢，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所以就起来了。”小衡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萧静婉。
“你和寒儿约好了要告别对么？”虽然萧静婉答应了让俩小孩痛快地玩，但是小孩毕竟是小孩，估计玩了一会儿就都困了，还是跑回去睡觉了。
“嗯，是的，但是萧家阿姐，你别叫他了，他睡得好，让他继续睡觉吧。”小衡腼腆地笑。
“需不需要我帮你把他揍起来？”萧静婉开玩笑道。
小衡却当真了，着急地双手乱晃：“别别别，别叫他起来了。萧家阿姐，他现在睡着了再见蛮好的，不然起来了就要难过很久。”
“等你们走远了，他很快就会忘记我了，见不到了也就不会伤心了。”小衡突然补充道。
萧静婉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最终答应了他。
等他们都坐上了马车走了一小段了，萧静婉在马车转角地时候下意识地撩开帘子往外望。
一个小小的身影依稀还能辨认方向，小衡还站在客栈门口默默地目送他们的方向。
萧静婉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萧寒，最终将帘子放下了。
一路颠簸，今夜的月亮很亮，照得夜晚的道路似乎也不那么漆黑。
柳氏怔怔地有些发困，她们的马车不大，但好在是萧静婉特意要求重新改装设计过的，只留出了恰好的四人位置，其余的都做成了临时的小铺位置，此刻上面正躺着四仰八叉的萧寒。
“小桃，你坐过来。”萧静婉挥手将小桃招过来。
“阿娘，你也躺上去休息，腿可以放在座位上。”萧静婉一边和柳氏说话，一边扒拉自己的弟弟，将萧寒的身体弄正些，然后能留出个位置给柳氏躺下。
马车车厢的宽度能并排躺三个成年人，所以柳氏躺上去绰绰有余，只不过脚可能需要伸出来些，因为长度不够，但是只要位置空出来，柳氏的脚就可以搁在原来的座椅上了。
前几日柳氏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如今柳氏本就晕马车，又没睡够，头疼得厉害，所以也没矜持，按照萧静婉的交待直接躺了上去，挨着萧寒睡下。
等柳氏慢悠悠也进入梦乡，小桃突然轻悄悄地拉了拉萧静婉的袖子。
“小姐，你不好奇余城主他们的下场么？”小桃脸上带着一些想说又不想说的犹豫。
“你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萧静婉看穿了犹豫不决的小桃。
“我昨天听旁人说，灾民们要烧死余城主一群人，顺便以他们当作祭祀的贡品。”小桃昨日听得身体发毛，一整晚都没睡好。
“你怎么看？”萧静婉没有回应小桃的说法，只反问。
小桃吞了吞口水，她也很犹豫。
“我觉得他们罪有应得。”小桃开口了又停下。
停了一会儿，又开口：“但是……”
“但是你依旧觉得这样很残忍，对吗？”萧静婉一语中的。
“对。”昨天那个热闹看过了，得知这件事情后她反而没有看八卦的心态，毕竟他们要活生生的烧死人。
“那你想如何？报官？”萧静婉继续反问。
小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姐，我这样是不是很懦弱，那么多好人的家人被他们杀死，我却还在为他们考虑。”
说出这句话，小桃有些羞赧。
萧静婉想了想，看了眼眼前的姑娘，她短短时日经历了太多。以往她的生活虽然算不上一帆风顺，却也一直在一小方天地自在，那个天地虽然也不公平，但是还是有法可依，有法可从的。
“有些时候，想法是没有错的，只分适不适合和能不能。以往国家太平，国法昭然，我们身在京城，大部分的冤屈我们可以选择报官，寻法助人，但是啊，总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萧静婉说的很认真。
“小姐，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小桃，我不需要你扔掉你的善良，但是永远记住，不要让你的善良做了坏事，未来的日子你会见到更多不好的。那么多人横死街头，但是你现在有吃有喝有庇护之所，所以收起不必要的怜悯。”
萧静婉突然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子，插到了小桃的发髻上。
离开的时候，萧静婉看到小桃偷偷地将自己身上的值钱首饰都给了小衡，包括之前萧静婉赏给她的那根银簪。
小桃点点头。
清晨，薄雾未散，日出东方，像是被蒙在了轻纱之后，平白晕染出好看的橘红。
车里的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在萧静婉的一再劝说下，小桃也身躺上去休息了。
只是萧静婉就不得不走出车厢，因为这样一来座位就没了。
恰好，当下驱车的是唐亦安，于是萧静婉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坐在了唐亦安身边，一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今日为何是你在驱车？”唐亦安一般都是骑马的那个，驱车的一般都会交给吴霖行和别的护卫。
“料到你想出来坐坐。”唐亦安一反常态，说出的话似乎带了撩拨，虽然他的语气一同往日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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