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种子


门外的纷争柏霖和顾熙两人是不知道的,哪怕知道,他们也无暇顾及。

        顾熙此刻刚刚倒出深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哭的一塌糊涂,无论如何都赖在自己的雌虫身上,强硬的圈着他不许他远离半步。

        而柏霖忙着给顾熙擦眼泪也要哄他,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会客室里已经被庞大的精神力挤满了,所有的精神力都在拼命涌向柏霖,想要和他的精神力想融。

        可奇怪的在于,这些精神力虽然非常急切,却仍然一点一点的进入柏霖的精神力中,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一样,一点儿不敢放肆。

        柏霖对比毫无所觉,准确来说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他雄主的眼泪,他把顾熙抱在怀里,顾熙掉一点儿眼泪就要疼得不行,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更何况和自己的雄主精神交融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儿,他只觉得顾熙是害怕,想更疼人一点儿罢了。

        谁能猜到明明是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可爱小哭包却暗戳戳的想要占领他的精神域呢?

        顾熙整只虫都扒拉在柏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霖霖,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有社恐症,见不了生人,直到现在都需要雄父和雌父为我操劳考虑到我身边所有的事,我都这么大了,但却一直只能住在郊区,不敢和任何人接触。”

        顾熙哽咽着说:“就连我唯一有的精神力也根本不听我控制,我指挥不了它们,只能让安德鲁被迫放弃治疗上位当了陛下才能保住我,我真的是个废物。”

        柏霖心疼的保住顾熙。

        如果是前几天的他可能还会为顾熙根本不经心的哭诉里透露出来的巨大的信息量所震惊,然而就在前几天,宣宴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

        柏霖有的时候会想啊,宣宴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说早就算计好的,他和维莫斯公爵设下各种乱七八糟的考验来折腾自己就是知道自己会忍不住跟他打小报告,然后顺理成章的把事情告诉他强行拉了他成为自己的盟友,而后又和威尔斯校长交代刺激到顾熙说出这件事。

        而宣宴正因为怕他消化不了这些信息才提前把这些事情都让他知道从而专心照顾顾熙。

        柏霖这样想着,忍不住浑身发冷。

        如果真的是这样,宣宴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把自己身边的所有虫都当做棋子让他们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柏霖浑身发冷的阴谋论了一会儿。

        然后他马上就把这些猜测都打回去了。

        柏霖其实很想这么猜,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条路没错,然而有一点矛盾。

        柏霖找不到宣宴这么做的原因。

        宣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从现在看来,他因为这件事唯一能得到的就是顾熙的崩溃。

        柏霖看过很多虫,自认也算眼力不错的,可从宣宴看顾熙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的阴谋怨怼心虚或者什么别的。

        宣宴永远坦坦荡荡,一丝不苟。

        他的眼神永远是坚定的,他对顾熙永远是温柔的。

        这个猜测,柏霖不敢做。

        如果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都需要被怀疑想要对自己的孩子有害的话,柏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纯种的某水声爬行动物的蛋。

        可能还不如。

        柏霖放下心里那些烂七八糟的猜测,认认真真的哄起了怀里的小孩儿。

        柏霖自己凝神的时候他的精神力自然会更加凝实,不过此时他的精神力全都散溢在顾熙四周,倒是方便了他的精神力,往里钻的更欢快了。

        柏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顾熙安抚下来,顾熙低着头只顾抽噎,可就在柏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熙突然幽幽地开了口:“霖霖,如果有一天我不仅控制不了精神力而且连这等级都保不住了,你还会爱我陪在我身边吗?”

        柏霖轻轻的揽住他:“小哭包,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保不住等级呢?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动用精神力,我也爱你。”

        “并且我是你的雌君啊,”顾熙温柔的笑了笑,“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得陪在你身边不是吗?”

        就轻避重。

        但顾熙没有点破柏霖。

        顾熙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顾熙低下头,遮掩住深沉的目光。

        他深爱的雌君啊,还是存着要离开他的意思。

        顾熙的理智告诉他这无可厚非,如果他成了一个废人,他也一样柏霖能有更好的。

        可被阴暗滋养的花朵还是悄无声息的在顾熙心中生长,扎根。

        而柏霖温柔的把自己的宝贝抱进怀里,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因为他这一点儿含糊,顾熙心里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

        伯德带着仿佛从记忆中纠缠至今的阴暗和暴虐走下楼,在黑暗中,他的暴虐和痛苦几乎要突破界限,在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又被抚平,仿佛冰雪消融。

        在某一个瞬间,伯德竟也觉得有些倦怠了。

        太久了啊。

        距离那个时候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伯德甚至已经不知道,这份迟来的报复是不是还有意义,是不是应该存在。

        伯德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听到顾熙的哭泣,他也会恍惚,也会想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对不对。

        伯德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在找理由去伤害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校长,可他实在没有宣泄地点了。

        想到这里,伯德的本来有些软化眸光重新变得冷漠,眼底深处也重新冰封起来。

        他来心疼这些某种意义上的刽子手,谁又来心疼他无辜逝去的雌父呢。

        伯德讽刺的扯了扯唇角,慢条斯理地踏进了阳光之中。

        站在阴影处的泽兰看着伯德的表现,有些出乎意料。

        随着伯德的动作,泽兰也走进阳光里,一头漂亮的金发映射这阳光,璀璨至极。

        “伯德,科伦·鲁瑟兰。”

        泽兰在唇舌间来回滚动写这个名字。

        他深深地望着军雌挺拔宽阔的背影。

        半晌,泽兰突兀的笑了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身边有无数人近乎慕恋的看着他,泽兰虽然能明显看出来是个雌虫,但军雌,尤其是最为放肆的军校生根本不在意这些,甚至已经有胆大包天的军雌想要过来表白时,泽兰却突然大步跑了起来。

        跑向伯德渐渐远去的背影。

        泽兰在心里暗下决心。

        我会追上他的脚步,不是站在他身后,而是能与他并肩前行。

        泽兰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但却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自己这样的想要完成一个目标。

        不惜任何代价的。

        想要完成一个目标。

        追逐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背影。

        现在的泽兰还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叫做占有欲,而他现在所追逐的,足以贯穿他的一生。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现在这个人身前,不顾一切大声的向他宣誓效忠。

        爱的开始是喜欢,而喜欢的开始,是好奇心,或者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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