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往事
囚犯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在那丰盛的酒菜上停留了许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与挣扎。
许安的面容上保持着平静无波，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囚犯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小小年纪，为何会走上偷盗之路呢？”
囚犯那张蜡黄的脸庞显得尤为黯淡，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无奈与绝望，下意识地回答道：
“因为饥饿，因为家中无米下锅，只能铤而走险，当起了贼。”
许安闻言，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回答，他倒是不觉得意外。
虽然简单直白，却也透露出世态炎凉与人间疾苦。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道上，若非生计所迫，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置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呢？
他缓缓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到案桌旁，从容地坐了下来。
目光再次扫向那仍旧愣在原地的囚犯，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我向来言出必行，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些食物自然归你享用。”
囚犯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许安，仿佛在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片刻之后，他才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大人，您……您真的愿意将这些食物给我？”
许安静静地坐在案桌旁，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平稳而有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囚犯愣在原地，目光在许安与桌上的酒菜间来回游移。
终究是饥饿战胜了恐惧与疑惑，他缓缓走近，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一坐下来，囚犯便如同饿狼扑食，拿起筷子便往嘴里塞，完全不顾及形象。
每一口都是那么的急促贪婪，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饥饿一并吞噬。
米饭、菜肴，在他的口中迅速转化为生存的能量，脸上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而泛起了红晕。
许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开口：
“慢点吃，不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囚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迅速恢复，边吃边含糊地回答：
“我叫李二狗，今年……十六了。”
“十六，正是该读书识字的年纪。”
许安轻叹一声，继续问道：
“家中可还有亲人？”
李二狗的动作再次放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被饥饿所掩盖。
“没了，都饿死了。村里遭了灾，颗粒无收，我只能出来找活路。”
许安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按照律法，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会有什么下场？”
李二狗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手中的筷子无力地垂落在碗边，那双原本因食物而焕发光彩的眼睛，此刻变得黯淡无光。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死。”
这个字眼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了两人之间。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许安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李二狗的碗里。
“那你怕死吗？”
李二狗看着碗中的肉，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颤抖着拿起筷子，再次将食物送 入口中，但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那么急促，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大人，我……我不想死。”
李二狗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想好好活下去。
许安凝视着李二狗，目光平静，“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李二狗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但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李二狗放下筷子，声音有些颤抖，“大人请说！”
许安盯着他，缓缓开口，“那日去我府上偷窃之时，领头的是名女子，你可有办法帮我找到她？”
李二狗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沉默不语。
他再次拿起筷子，动作中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许安见状，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怎么，你不想活了？”
李二狗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许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婉溪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句简短却坚定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许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深意。
“我也可以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确定不仔细想想，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 惑，似是在试探着李二狗的底线。
然而李二狗只是惨然一笑。
“谢谢大人的饭，黄泉路上至少不会饿着了。”他的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撼动的决心。
许安对李二狗的好奇更甚，他缓缓说道：
“你不说，你的那些同伙总有人愿意说的，当真考虑清楚了？”
李二狗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自信：“大人，你错了，他们也不会说。”
许安心中微微惊讶，不禁对林婉溪这个人产生了好奇，想要了解她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让李二狗如此死心塌地。
“为什么？”
他想知道李二狗与林婉溪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李二狗放下筷子，眼神仿佛在回忆往事。
“那年，我十岁，家乡遭遇了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父母哥哥为了把仅剩的粮食留给我，相继饿死。”
“我只能外出乞讨，四处流浪。可是外面的人谁又会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呢？饿极了的我甚至想去偷东西，但是每次都被发现打得遍体鳞伤。”
李二狗眼睛微红，像是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时光。
“直到那天，我饿得晕倒在婉溪姐家门前。是婉溪姐救了我，给我食物，还收留我养好了伤。她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当时快要死去的我。”
“她对我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姐姐，我的亲人。”
许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所以，大人不管你用什么威胁我，关于婉溪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哪怕再死一次，我这条命也是婉溪姐给的。”
李二狗目光坚定地望着许安。
许安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林婉溪或许是个好人，但她所做的事情，未必就是正确的。”
李二狗眼神无光，自嘲地笑了笑。
“大人，弱肉强食才是正确的，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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