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打狗更要打主人
沈约喜欢狗，也讨厌狗。
他喜欢的是自己家的狗，乖巧可爱，忠诚粘人。
他讨厌的是别人家的狗，尤其是那些体型硕 大的猛犬。
狗这种东西，如果把你当外人，甚至敌人，那种凶残和疯狂，普通人绝难想象。
现在，他要同时对付两只“讨厌的狗”，一个是体型比人还大的獒犬，一个是变得像狗一样的丁沛。
沈约先是一个上蹴，擦着獒犬大张的下巴，一脚踹中它的喉咙，踢得它一个倒翻筋斗，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跌了出去。转身右手一抹，又将丁沛偷袭过来的鞭梢，扯到一边。将他带了个跟斗。
这两下兔起鹘落，速度极快。等众人看清的时候，“两只狗”已经成了滚地葫芦，而沈约也因为动作太大，身上的残余布片再也经受不住，飞了个干净。
沈约身上只剩了一条素色的短裤，站在大堂之上。一身肌肉莹白如玉，又块垒分明，像一头年轻的猎豹，一举一动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沈约从来不以赤膊为耻，被玄真特训时，甚至短裤都会被打爆。这时没了外袍，反而少了束缚。
巨型獒犬激起了他的兴致，当下双拳一磕，顽童般怪叫一声冲了过去，两人一犬，在大堂上厮打起来。
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狂犬丁沛脸上的斑纹纵横，勾勒出一张如鬼如犬的图案，好似戴上了一个狗脸面具，不但力量猛增几倍，行为也变得癫狂无比，同之前的英俊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丁沛将绝情鞭收回缠到了腰间，手上套了两副钢爪，弓腰俯身，像是一条大狗，跟黑色的獒犬，分进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将沈约弄得手忙脚乱。
“两条狗”忘情地扑咬，激起了沈约的血性。一身玉色肌肤之上，现出一块块如云朵样的红斑，黑白分明的眼睛，竟隐隐透着红光，举手抬足，动作之快，犹如电闪雷轰，每一击都充满了极大的力量。
丁沛和獒犬围着沈约轮番攻击，不时被轰出战团，一会儿踢出来一只狗，一会儿抛出去一个人，此起彼落，若有节奏。
龙见田不由得啧啧称奇，他出身名门，见多识广，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
“东华观是这么打架的么？怎么好像还夹杂着一些魔门的东西……”
白小霜却看得津津有味，一双秀目中满是欣喜。
龙见田瞄了一眼白小霜，喃喃地自语，“疯了，都疯了。”
自从玄真走后，沈约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实在是爽！
暮叶村的那个号称僵尸拳大成的张百财跟丁沛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
沈约斗得兴发，忽然探手一把捉住了獒犬的脑瓜皮，向下一掼，同时一脚斜踹，踢飞了丁沛。
獒犬不甘受制，拼命反抗，沈约忽然一阵焦躁，眼中红光一闪，心中杀意澎湃，指掌犹如钢爪，狠扣了下去。
丁沛疾扑上来，想要架开沈约的手掌，沈约蓦然回头，两人视线相接，丁沛只觉他的眼睛，仿佛幽冥裂开的两道缝隙，阴寒刺骨，蕴含着无穷杀意，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从丁沛心底翻涌上来。
“不要！”
丁沛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却为时已晚，在呦呦的挣扎声中，黑色獒犬的脑子“嘭”地爆裂开来，浓黑色的血液，喷溅到两人的身上。
神魂链接的反噬立刻汹涌而至。丁沛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
一人一狗全都躺在了血泊之中，沈约不由得精神一阵恍惚。
“刚才我怎么了？”沈约扫视躺在地上的丁沛和獒犬，“他俩死了吗？”
沈约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掌，右手之上鲜血淋漓，罪证昭然若揭。
“怎么回事？”
沈约皱着眉，困惑地四下看去，希望能有人给他解释一下缘由经过。
“哎呦妈呀……”
真灵门的弟子们这时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去。
这几下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龙见田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快步来到丁沛的跟前，俯身察看伤势。
“他的神魂被通灵反噬，受了重创，你们惹下大麻烦了！”
“你们还是快走吧。毕休晚睚眦必报，手段狠辣，你们打伤了他的徒弟，他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约还是有点发懵。任由白小霜从包裹里取出长袍给他换上。
“前辈，我……”
龙见田一摆手，止住沈约，
“我知道刚刚并非你的本意。你已经渐有离魂的症状，我也无能为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塞到沈约的手中。“这是我炼制的几枚小还丹，虽然比不上正阳丹，却也有几分固本培元的功效。”
说罢不再理会沈约二人，转身招呼伙计，将丁沛抬到里屋的榻上救治。
沈约虽然没有起念杀人，但是因为这些人辱骂白小霜，沈约出手没有留情，现在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内。
所以也不矫情，收下龙见田的丹药，道了声后会有期，便拉着白小霜匆忙离去。
龙见田望着两人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寿阳城恐怕是要乱了……”
沈约和白小霜出了长春堂，横向穿过几条街巷，找了个不惹眼的茶水铺子，要了一壶茶水，几张烙饼，在角落里坐下，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狼狈。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白小霜先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沈约也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儿，想笑又不敢大声，扶着桌子抖个不停。白小霜见了，更加受不住，掩嘴弯腰，叽叽咯咯笑个不停，惹得茶铺里的客人纷纷侧目。
笑过之后，心头的不快一扫而空。
要找的人没找到，反而惹下了一堆烂事。
沈约并不后悔，也不担心。可是如果有一群人跟在身后，像一群苍蝇，时时刻刻地找你麻烦，就让人头疼了。
“怎么办？”
经过刚刚跟丁沛的一战，沈约隐隐觉得自己的形神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
可是青藤先生已经失踪十几年了，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除了他，就没别人能治这个病了？听平阳子讲，这个世界广大无比，有亿万人口，百万修士，不会就这一个神医吧，只要自己跑得快，三个月路程范围内，应该不止一个选择才对。
沈约低头小口嘬着茶水，想着心事。
门外来了几个茶客，抄着大嗓门，招呼着坐到了沈约的隔桌。
“三哥，你说下午才去药神庙，不会是对药神爷不敬，惹他老人家不开心吧？”
“莫得事，你不懂，咱们这位药神爷，还就是下午，太阳落山以后才显灵呢。”
“可是，三哥，求药的人多了去啦，人家要是起早就去那儿跪着，那队伍不得排到山脚底下啊，咱们下午才去，等轮到咱，估计天都亮了吧？”
“放心吧，三哥我已经跟排队的黄牛打好招呼了，一百两白银，必须是首位！”
“三哥威武！三哥最近发达了啊，一百两可是巨款，说拿就拿出来，真不简单。”
“你懂个屁，都是借的！药神爷赐的神药有价无市，转手能卖上好几百两，甚至上千两，一百两白银算什么，转眼间就赚回来了。”
“你的意思，回春丹不拿来给老爷子治病了？”
“能求到手再说吧！况且老头子已经七十三了，别说正在坎儿上，就算这次救活了，还能活几年？不如换点银子，大家日子都过得去，也算老头子给家里留下点儿东西……”
隔桌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的说个没完。
沈约和白小霜的眼睛却是一亮，
“回春丹，药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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