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窥伺

他讲述着众人口中那个被冠以叛。国。贼之名的齐修远的时候，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他直言道：“齐小将军那般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卖.国。贼？定然是那些个书生对他的诋毁！这仗他们是不打的，提笔诋毁起人来的勾当，他们倒是干得迅速！”

诸葛九章对此惊叹不已，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落魄的老人竟然会将这事儿看得这么清楚，竟然有这样的眼界！

如今，百姓的舆。论可以说是被引导着成了一边倒的趋势，若是谁说了一点齐修远的好话，只怕就要被人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想想那郓城之战死伤了万人，多少人为此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偏偏那时候护国将军府传出了叛国的消息，这怎么能叫众人不把愤怒转移？

护国将军战死了，没法为自己留下半句辩驳，徒剩下那齐修远一人扛着这漫天骂名，偏偏圣上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说，任由着这风向的压制，实在是让他看了觉得寒心。

可是，带入到皇帝是视角，诸葛九章觉得，这还真是个无解之题！

从前护国将军府的威望已经有了功高盖主的架势，如若圣上平反他们这一项骂名，那么护国将军府只怕会被推上更高的位置，这他座下的龙椅如何还能立得稳当？

所以，他只能模棱两可装作一无所知，任由这风向的发展。

圣上的做法不奇怪，百姓们的愤怒勉强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作为亲爹的现任护国将军齐城山对自己亲儿子齐修远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诸葛九章愣是想不明白，这样残忍的对待齐修远，到底是为了让圣上放心能保护国将军府百年荣耀，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这才到了燕京城，竟然就窥探到了护国将军府的辛秘，这怎么能不算是好运气呢？想来，他之后打探护国将军府定然是天有神助的！

提及郓城之战，诸葛九章的情绪不免低落了下来。

他年少时便被送到了药王谷，师傅说他爹爹是很在意他的，可是他只会在每一年收到对方写的信笺，除此之外他对于对方的印象几乎是没有的。

直到那一年郓城之战后，他没有收到往常准点送来的信笺。

他在师傅的院子门前等了足足两日，白天到黑夜，他甚至舍不得闭上眼睛。

没有。

没有信。

他心莫名的不安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之感绕在他的心尖。

更让他情绪破碎的，是他在这之后竟然在师傅的书房中找到了父亲写给师傅的托孤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只是说如若等到这早早给他留下的信用完了，他还没有来接他回去的话，那么便劳烦师傅照料他。

直到这时，他才知晓，这么多年来他收到的信竟然都是他父亲早早写下的，而且本来说着信是一月给他一封，但是前两月的时候师傅便联系不上父亲，为了怕他太过孤寂而失了念想，这才说是一年只有一封。

如今，信用完了，自然不会再有信给他。

十三年啊……

他六岁来的药王谷，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父亲给了师傅十五封信，也就是说，在七岁那年的春天，应该是他来接他回去的日子。

可如今，十三年过去了。

父亲当真还在吗？

他只知道他是在护国将军手下做事的人，却不知他的职位也不知他的从属。

他对他的了解停留在了十三年前，得亏他过目不忘，才勉强记得十三年前他的面庞。

如今窥得护国将军府这般复杂的利害关系，诸葛九章攥紧了拳心。

所以……爹爹，您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如若您还在，为何还不来接他回家？

他坐在院落之中，抬头望着四方屋檐之上那一块漆黑的夜，心潮祈福。

而齐修远在回去的路上亦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的将军府，可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来到了练武场。

长刀、短枪、双刃……各式各样的兵器放在架子上，这里时常有人来打扫，他在府上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这里。

可是如今他的腿废了，他便很少来这里看过。

四处环伺一圈，他下意识地拎起那一杆长枪，将他抽了出来。

出枪、挑枪、回龙……

他一一耍了过来，可是才第三个动作他就已经大汗淋漓，腿软得直接跪了下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女声嘹亮，带着几分愤怒和不解。

踏着月色而来，白若秋本来只是觉得近来齐靖宇同她不太亲近，齐城山依旧留恋在妾室屋中与她生疏而心烦意乱，以至于她夜晚睡不着，这才想着出来散散步。

谁知，她正四处闲逛着来到这练武场，就撞见齐修远拿着长枪在舞动。

看着少年疼痛地蜷缩着，她拧着眉，道：“分明知道自己腿上有伤，如今能站着走走就好了，你何至于要来这儿耍枪？你身为兄长，又是庶出，你怎么还这般又争又抢，这幅样子还不死你那野心！真是枉我这么多年苦心教导你！”

她厉声呵斥着，眼中的厌恶几乎不作掩饰，她用着这样犀利的话斥责着齐修远，就差把“不知廉耻”贴在齐修远的脸上了。

眼前这个倒在她脚边的少年，仿佛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般，他的疼痛她看不见，他的绝望她亦不想感知。

齐修远缓过那疼痛感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尾嫣红地仰望着白若秋，他手掌撑在地上，强撑着前半身立着，他沙哑着声音问道：“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不是您的嫡子么？

怎么，您被爹爹新纳的小妾挤了下去，成了妾室，所以才抑郁不得志来了这边吗？难怪会与儿子碰上呢，毕竟我速来是个扫把星，您碰上我，倒了霉，也是正常的。”

青年的声音低缓，带着淡淡的沙哑，却如同利刺一般深深地扎进了白若秋的心里，她瞬间眼眸通红，当即尖叫了一声，扬着手直接抽在了少年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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