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看伤

这让楚清清去看他的腿，无异议在楚清清面前揭下他内心深处最卑劣的遮羞布，让他所有的自卑和落魄全都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光是想想，他都宁愿再在战场上挨几刀，也不愿意让楚清清看！

“是……代殿下受过，不过这本就是伴读应尽职责，在所难免的事情，修远理解。”齐修远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淡定的回答着。

“哦，不知可否请小将军借一步说话？反正……也没人盯着不是？”楚清清咬着牙，向他靠近了一步，轻声说着。

忽然的靠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少女如画般的眉眼放大了一些，她似乎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

他能清楚地听到她内心的纠结——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日复一日，这腿伤得拖到什么时候？】

【让我看看，我心里也有一个底，诸葛九章也说如若能仔细看看腿伤，或许也不是没有医治的可能……】

【平常难得碰上小将军，小将军如今在给宋征宋大人做事，只怕每天都是日理万机，还要陪在慕容澈身边做伴读……】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让小将军给我瞅瞅！他总不能对我一个女人动手吧？】

楚清清打定了文不成就武力压迫的注意，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少女比他要矮上许多，这般仰头望着他，他能在对方澄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剪映，以及楚清清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担忧。

这样直白的情绪如此的热烈，叫他的心尖不自觉地发烫。

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干涩起来，艰难地对楚清清道：“清清小姐，你当真要……吗？”

离得近了，楚清清能够清晰的看到齐修远脸庞上泛起的红云，他的耳尖也仿佛能滴血一般，整个人紧张的都要冒烟了。

他甚至都不敢说出那个“看”字，眸光都发直发愣地看着楚清清，说完这句话，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与楚清清对视。

楚清清先是一愣，她听出了齐修远未尽的意思，只是意外齐修远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知道也挺好的，就怕他不知道！

而且他这么问了，不就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吗？

她简直是不要太同意好么？！

【小将军居然这么配合的么？我当然是确定肯定以及断定啦！】

楚清清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唯恐齐修远反悔似得，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楚清清拉着齐修远的手腕就向着一侧跑去。

昨个儿宫里的嬷嬷来家里特意给她辅导了一波这太学内院的构造，详细到每一节课那间屋子会有人，有什么人，那可是给楚清清列了老长一折子。

楚清清自然对书院这会儿哪里有空房间了如指掌。

她径直推开了房门，星河和千帆一人在外边给楚清清放风，一人在室内，将楚清清早上特意收来的银针等一众工具全都带了过来。

“小将军，这几日我仔细研读了药方，对照着古籍，和诸葛先生也仔细探讨了一番，我们都觉得，您的伤势，未必就是因为外伤所致，更有可能是中了毒，导致这外伤看似痊愈，却又毒素在体内作祟……”

楚清清缓缓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齐修远，最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事不容迟，我希望小将军能够原谅清清冒昧。如今诸葛先生正在宫廷之中，难以出来，且容我为小将军验伤。”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难得的郑重，连带着心声也沉寂了下来。

她对着齐修远行了一个十分规矩标准的拱手礼，等待着齐修远的下文。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分明这腿伤如果有救的话，齐修远才是那个该来求她医治的下位者，分明是他在麻烦着楚清清。

可楚清清的样子，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她几位珍重着，他的伤势她比他还要在意。

否则、否则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愿意这般牺牲，来看一个男子的腿伤呢？

一股暖流在齐修远的心尖流淌，他从前渴望而不可及的珍重和理解，总是能在楚清清的身上轻而易举的得到满足。

她在看他的第一眼便是欢喜，眼中的欣赏如同那夜空下最耀眼的明月，昭昭皎皎，落在了他阴暗的心尖。

而后的没一次，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出手，甚至于都不用理会。

她只需要选择沉默，其实对于他来说都称得上友善。

可她没有。

药房前那抽下来的长鞭是楚清清替他挡下，齐靖宇带着他去请罪的冤屈是楚清清替她辩驳……

还有现在，她珍重而又小心的对他拱手，唯恐他心生抗拒，可为的也不过是想要将他的腿伤治愈。

“如此，那便多谢清清小姐了。我……相信您。”

他撑着腿后退半步，刚刚被楚清清牵着的手腕仿佛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余温，他抬手对楚清清回以一礼，垂下了自己的脊背，如是说着。

他用着敬语，虽然知道是礼节，可还是让楚清清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齐修远靠坐在了小榻上，星河上前帮他扶着腿，脱下了鞋袜。

一贯面色平静如水的青年在这一刻也露出了几分脆弱和退缩之态，他的额间尚有紧绷的青筋。

撑在一侧的手背上，楚清清亦能看到他用力到发白的指节。

星河虽说是在扶着他，可实际上他还是十分要强地自己支撑着身体。

楚清清轻声道：“星河，你也出去吧，这里……留我一人足够了。”

“我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可能会有人在外边走动，你帮我盯着，千帆还是比较粗心，有你在我最是放心。”

楚清清想了想又找了个利用，星河本来还有些犹豫——虽然是看病，可孤男寡女的，她还是不放心小姐。

可楚清清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星河也不敢不从。

她沉默地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楚清清才对齐修远道：“小将军，您现在……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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