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扑来

夜色渐渐加深，天空翻做了鱼肚白，楚清清起了个大早，昨个儿一夜无梦，楚清清睡得很安心，以至于这早上的精气神那叫一个足。

任嬷嬷和桂嬷嬷自是不用说，那都是喜欢早起做工的人，以至于楚清清起来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倒来了热水供楚清清洗漱使用。

“小姐今个儿可是要去那仁安堂瞧一瞧？”任嬷嬷一边轻声问着，一边帮楚清清整理了一下衣角。

她往楚清清的头上插了一支漂亮的海棠样式的簪子，瞬间少女的脸变得越发鲜活起来，海棠面上秋波漾，水银镜中的少女笑得可爱，杏眼圆圆，粉面红唇，唯独有些遗憾的就是小姑娘太过瘦削，看起来难免有些单薄。

“是啊，待会儿还得有劳嬷嬷来帮我认一认了。”

“这是自然的。”任嬷嬷忙不迭地点着头却又和桂嬷嬷一起蹙起了眉心，“只是……小姐有所不知。”

“不知什么？”楚清清有些困惑，任嬷嬷不可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她说“有所不知”那么必定是她不知道的大消息！

“昨个儿去向仁安堂前头的一段必经路的一处院子烧了起来，那火光冲天也就是刚刚才下去了一些，真真是吓死人了。

据说是有一赤脚大夫被活活烧死，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跟个炭似得，看不见别的什么色彩。

更让人唏嘘的是，这大夫是个鳏夫，平日里开着这一间笑意馆，义诊不说，也就考卖一些他自己炮制的药材来赚钱糊口，十几年来如一日，不知看着、护着多少人。

这一下去了，惹得众人涕泪练练，分明感慨着大夫的功绩。

“人……被活活烧死了？”楚清清震惊。

“是啊，小姐你可不知道，近来天干物燥的，可不就是容易起火吗？就是这怎么死的就是义诊的老大夫呢？

这样的赤脚医生，虽然可能学问没有燕京的高，但是平日里我们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他一帖药下去只准好的，

哎，真是好人命不长啊！”

桂嬷嬷唏嘘地补充着，配合着任嬷嬷将事情给楚清清说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既然是必经之路，才经了大火，怕是不好走吧？我们……绕路而行？”楚清清试探性地给出建议，考虑到系统给的人设要求，她又补充，“当然啦，你们决定就好了，我都可以的，哈哈，都可以的。”

任嬷嬷桂嬷嬷看着楚清清那强颜欢笑的脸，只觉得乐呵。

“那便还是不要绕路了，绕路太麻烦了，那围起来的地方我见了，还是有些空位的，如若换条路，反倒还要堵了人，难以穿行吗？”

最后还是任嬷嬷拍板决定了。

马车从丞相府缓缓驶出，车内虽然放了冰块却还是热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烧了的大火余温还不曾散去，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更加热，路上竟然没有多少行人。

马车缓缓地驶入那一片街道，啜泣声不绝于耳，楚清清撩开窗联，见到的就是自发地排着队，更有甚者似乎直接哭昏在了此处。

楚清清的马车想要走这一片显然是不可能，就连任嬷嬷也惊呆了，这是哪家的人物，竟然能惹得燕京这么多百姓来送这人离开！

楚清清不由得肃然起敬，索性也跟着走下了马车，她贴着马车身侧慢慢地走，想着前方的人去微微垂眼，以示尊敬。

道路因为源源不断的人在涌入，楚清清的马车走得特别慢，还好她也不着急。

而这长长的队伍尽头有一男子抱着一大坨稻草追着刚刚查看完现场的官吏哭着说道。

他的嗓子沙哑像是喊了一夜，他的双眸通红，长发散乱甚至有不少烧焦的地方，连带着他的衣服也是黑乎乎地一团，发着焦味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被火烧了呢！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诸葛九章。

诸葛九章见无人搭理自己，还要被崔岗，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崩溃。

他尖声喊道：

“不可能啊！怎么看是走水？昨个儿我们没有用一点火！天灾固然可解，但是，但是，这么大的火势，大人，绝对是有人推澜助波的！

您瞧，您瞧这一块稻草，这草是湿漉漉的，上面带着油渍啊！大人，大人！定然是有人要杀人啊！”

“大、大人，你们再查查吧！他是这一片的赤脚医生，虽说医术比不得其他燕京城的大夫，但他、他真的是个好人啊！”

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是动容不已，更有甚者直接跪了下来大喊着冤枉。

官吏一看这阵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当即提起手上的长刀，刀虽然未曾出鞘，但是俨然是颇具阵仗。

“你们一个个的是都想要去吃牢饭是吧？好啊，竟然伙同这人一齐欺负我们来了！好！好得很！”

“都说了不过是天灾人祸罢了，你们还要在此处闹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不都滚开！休要在此处挡了贵人的路！”官吏大喊一声，作势便要上去捉着跪下的人。

而他口中喊着“挡了贵人的路”，这偌大的街上，好像……最近的就是她这一辆马车？

这世道出行用马车的人都没多少，更不要说她这马车上有很明显的丞相府的标识。

楚清清咽了口唾沫，刚想装一装窝囊把这事儿给它圆回去，她虽然唏嘘，但并不想要为不相干的事情浪费自己的心神。

只是还没等她走远，便看着一个人滑轨式地抱住了……任嬷嬷的大腿！

任嬷嬷在看着楚清清出来之后也跟着下了马车，亦步亦趋地走在马车身侧，时刻警惕着楚清清的动向，唯恐楚清清出什么意外。

只是任嬷嬷衣着虽然十分朴素，但是一身气势仪态那都是十成十的标准，那一股子气质简直是浑然天成的。

诸葛九章滑轨式的扑过来，扯着嗓子就开始嚎了起来：“夫、夫人啊！求求您，求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从前只有自己抱大腿，第一回见别人这样抱大腿，楚清清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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