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钗

楚清清挽着张嬷嬷的手，张嬷嬷挣脱不了一点，她的抗拒，小姑娘像是半点也没有感觉出来，自顾自地说着，从张嬷嬷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少女白皙的侧脸和下垂落下一圈阴翳的眼睫，她真分不清了！

打败阴阳怪气的最佳方法就是真诚，尤其是楚清清这种“真诚”到了愚蠢的境地，饶是张嬷嬷都不知道该接上什么样的话才好了！

她梗着脖子，讪讪道：“小姐明白就好！”

她懒得和楚清清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掰扯些什么，她指着堆在了楚清清院子中的一箱箱抬进来的白银，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再次回归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小姐，这是夫人命老奴给小姐送来的三百两白银，小姐且好好看看核算核算可有缺少什么。除此之外，这只簪子更是夫人命奴婢从赠予小姐您的，小姐，夫人可真真是偏爱您啊。”

张嬷嬷说话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恭敬地呈上了一只锦盒，锦盒打开，里头有一支漂亮的金钗。

桂嬷嬷瞧见这簪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五凤朝阳桂珠钗！

这是当年他们家小姐的陪嫁啊！

旧人见旧物，旧主已亡故，物是人非也。

桂嬷嬷的眼眶刷地就红了，张嬷嬷见状很是满意，连带着笑意轻声道：“老奴这就向夫人复命去了，老奴告退。”

张嬷嬷说完，甚至半点也不愿意等楚清清的回应，她便迈步就要离开。

楚清清凝望着她的背影，伸手将那簪子接过，细细地抚.摸着簪子上漂亮的雕刻纹路。

周围的工人还在往院子里抬着箱子，楚清清随手揭开了箱子的一角，里头是白花花的银两，光亮落在这白银上反出素光。

楚清清捏紧了金钗，她轻声问道：“嬷嬷，这可是……母亲的东西？”

桂嬷嬷眼眶发红，鼻尖发酸，她听了少女的问题，望着她同薛忆锦有六分相似却又格外稚嫩的脸庞，她的眼泪潸然而下，顿时泣不成声，只是胡乱地点着头。

看着她情绪崩溃的样子，楚清清眉头轻蹙起，簪子被她死死攥在了手心。

“回小姐的话，这的确是夫人的东西，名为五凤朝阳桂珠钗。”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破旧的鼓风机发出的轰隆声。

一位身着青色衣裳的中年女子慢慢上前。

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挽着露出光洁的额头，面容平静，身量清瘦，颧骨很高，唇瓣更是薄而带着点白，清瘦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了似得。

楚清清看着她的脸，觉得她有那么点眼熟。

“老奴张绣，拜见小姐！方才那位张嬷嬷正是老奴的孪生妹妹，名作张彩。”

她对着楚清清就是一个叩拜的大动作，额头触碰在带着余热的地上，她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眼眶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楚清清连忙上前将人扶起，“绣妈妈如此大礼，清清如何受得起。快些进来吧。”

听楚清清喊她绣妈妈，张绣眼中的光亮多了三分，看向楚清清的眸子越发的慈爱，欣赏的视线将楚清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落在了楚清清的衣领上。

进了屋子，屋内没有旁人，绣妈妈脸上的平静有点绷不住，她道：“小姐，您身上的衣物可是府上人送来的？”

“是的，都是府上人送来的。”

“可是这上头绣来的纹路并非出自老奴之手。”绣妈妈闻言，语调加重。

她其实早就来了，只是瞧着张嬷嬷在这边等着人，她索性暂时先不上前，而是默默观察着。

她看着楚清清扶起张嬷嬷挽着张嬷嬷的每一个动作，也听到了楚清清对张嬷嬷的每一句忍让的话。

她心中早就痛不可遏！

她们的小姐还真是被那段氏给养废了！

这些年来她在绣房之中，费劲力气揽了所有能给楚清清缝制衣物的机会，力求把最好的都给到小姐，纵使不能陪伴在小姐的身边，但是她的衣物若是能穿在小姐的身上，也算是她间接的服侍了小姐。

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忍着府上段三娘的人的所有刁难，但如今见了楚清清，看着她身上衣物的绣花裁剪的纹路，张绣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这分明是绣房那些个下等丫鬟拿来练手缝制的衣物！

她给小姐精心缝制的衣物都去了哪里！？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平静的表情，不愿意在楚清清的面前失了仪态。

她也不敢多说，只能循循善诱。

“……这些年来一直是老奴为小姐缝制的衣裳，绣房那边也是说了那是给小姐缝制的……虽然不知为何不在小姐的身上，但小姐，您如今掌了家权，这衣着更是不能出纰漏……”

“嗯……老奴也不是想要离间小姐同那段氏的关系，老奴知道小姐同那段氏的感情很深厚……”

“老奴没有别的意思，老奴只是关心小姐……”

“……小姐，您莫笑了……”

显然，绣妈妈的表达能力远远不及桂妈妈，她的性子也看上去很是直接，说了半天，就差把“段氏居心叵测，小姐你识人不清”给喊出来了。

楚清清微笑地听着她各种找补，拼命想要揭露段三娘的真面目，却又害怕她不相信故而有些言辞颠三倒四的架势。

最后的最后，桂嬷嬷听得不忍直视，别开了脸，心中嘀咕：这老伙计这么些年怎么愣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而楚清清则是轻笑出声，绣妈妈见状一张脸尴尬地泛起了红云，无奈地望着楚清清。

“绣妈妈，您和桂嬷嬷是我最信赖的人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我便宜娘手下的人风格还这么迥异的？桂嬷嬷八面玲珑该出手时绝不含糊，绣妈妈却是个嘴笨的。】

“我想问问两位妈妈，这簪子……究竟是什么出处？”

【五凤朝阳桂珠钗……这名字听着不像是一般人能用的了的吧？】

“小姐，这是当年夫人出嫁时，皇后赐下的陪嫁。当年首辅大人告老还乡，小姐与老爷订下了婚事，皇后娘娘便赐下这只簪子赠予小姐作为陪嫁，以示天家恩典。”桂嬷嬷连忙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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