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过往

夜晚，顾鹤莲翻身上了屋顶。

盈盈月色，顾鹤莲望着天空，有些许的出神。

向芷提了壶凉酒，从梯子上上去。

她将酒坛递过去。

“谢谢！”

顾鹤莲怅然，接过酒，便打开孟灌了几口。

“慢些酒，酒凉小心伤胃。”

向芷忍不住提醒道。

顾鹤莲提酒坛的手微微一顿，他胃不好的事，除了亲近之人，别人都不知道，向芷更不可能知道。

他又闷了一口，幽幽的道，“我曾经和一个人说过，我入伍，投军，当官，不为名，不为权，也不为利，为的便是百姓能安居乐业，大梁能百年昌盛。”

向芷没说话，这话她曾经听过，

在西疆的戈壁滩上，风沙堆里。

那时，顾家的人已经找来了，要接他回去，还出价十万两纹银冲入军费。

青莲山庄，就这么一个独子。

可顾鹤莲非但不愿跟顾家老爷回去，还偷摸出了京城，去了西疆。

那时，还是黎婉的向芷，也曾劝过他回去。

可顾鹤莲却说，他不回去，不肯接手青莲山庄，是因为天下生意他不做也有人做，但这仗，多他一个人打，或许便能少些人亡，少些家庭妻离子散。

“你知道么？”

“其实，我刚会走路时，就想投军了。”顾鹤莲又灌了口酒道。

“刚会走路？”向芷道，“听说顾将军是走丢，被黎老将军捡回去，这才阴差阳错的从了军。”

“是，也不是。”

“我小时候便喜欢舞刀弄枪，听我父亲说，我小时抓周礼上抓的便是个刀斧样的手把件。”顾鹤莲道，“后来，我大了些，便老去西郊大营偷看他们练兵。”

“有一日，我在路上，看见个小姑娘，一身素衣，发髻高高的梳在脑后，提着把银枪，小小的人儿坐在高高的大马上，有着不同于以往年纪的冷静和孤傲。”

顾鹤莲说到这，将手上的酒坛举起来，与她碰了下，“后来我辗转得知，那小女儿是黎老将军家的小女儿，黎婉。”

“我想尽办法靠近她，可她都不搭理我，每日雷打不动的晨起入军营练功，午间入书塾读书。”顾鹤莲笑道，“所以，我便使了个狠劲，在黎老将军上下朝的必经之路上假装走丢，于是便被老将军领回了家，成了黎府的二公子，黎贺。”

向芷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原以为是机缘巧合，没想到是处心积虑。”

“事在人为。”顾鹤莲仰头，将所有的酒都一饮而尽。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顾鹤莲起身，下了屋顶。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希望你能明白。”顾鹤莲暗暗的抬头看了眼，低声说道。

向芷端着酒坛，有些感动，有些无措，还有些茫然。

从顾鹤莲进她黎府的大门开始，便喜欢整日黏着她，她原以为是因为孩子缺少安全感，又与她年岁相近，所以才会这般，可没想到，这份情谊，竟是从他为入府时开始的，就连入府都是他处心积虑。

想到这，向芷又有些微微的无语。

那么小，还没马高的孩子，竟然如此有主意，有办法。

难怪父亲和文相总说，整个黎家，论起韬略，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都无人比的上他。

……

顾鹤莲从屋顶上下来。

赫影便端着洗脸水迎了出来，“公子，一路周折，洗把脸吧。”

“公子？您……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赈灾能有什么好事。”顾鹤莲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还不快去睡，明日还要赶路。”

顾鹤莲洗完脸，将水端到门口倒掉，又将窗户打开透气。

“公子，还是关上吧，现在城中都是瘟疫，不安全。”赫影将窗户关上。

“开着吧。”顾鹤莲又将窗户打开，“天热，开着窗户好透气。”

赫影又要将窗户关上，“正因为如今四处都是瘟疫，所以才更要注意，若公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只怕要被当做瘟疫抓起来。”

“透透气，透透气。”

顾鹤莲执意要将窗户打开。

赫影再次要去关时，突然动作一滞，“公子不是觉得闷，是想看某个人吧。”

透过窗户，可瞧见院子那边，向芷和竹月打水洗脸的背影。

“去，去睡你的觉去。”顾鹤莲正要往外赶人，突然愣住。

“谁！”

赫影反应神速，立即朝他的目光看去。

对面屋顶，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公子……”

“只怕是声东击西，你留下，看守院宅，我去看看。”顾鹤莲飞身，跃上了屋顶，循着那个人影的方向追去。

向芷等人闻声过来。

赫影说明了情况。

向芷沉默了下，“我们离京赈灾，京中人人皆知，只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赫影点头，他也公子方才也这样说。

他们这次出来，只有赫影和灰影随行，赤影和白影随军明日才能到。

赫影让向芷等人都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他和灰影在院中守着。

……

顾鹤莲一路追着那人出了城，那道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顾鹤莲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迟疑了下，他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追去。

就方才屋顶那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觉得此人的侧颜与黎婉有些像。

难道是真正的黎婉回来了？

他一定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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