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他来了
凌晨六点，救援车辆接连驶入灾区，现场一片狼藉与忙乱。
司让先是到了临时避难所，期望着在里面看见沈念初的脸。
然而找遍了每一个避难所，都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司让紧握着拳头，沉重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是一片毅然与坚定。
大跨步往前，加入救援队伍。
伤员陆续从废墟底下被救出，然而没有一个是她。
司让脸色苍白的吓人，额上尽是冷汗，指节处渗出血迹，冲黑色手套中渗出。
他紧咬着牙关，手上动作没有停，反而是越来越快。
直到天从明转暗，他似是一台机器，没有知觉，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旁边的队友看不下去，过来劝道：“队长，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去休息一下吧，这样身体扛不住。”
见司让没有听劝，他继续道：“你先去吃点东西，这里我们继续，有消息了肯定立刻跟你说。”
司让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双手无力的垂在旁边，他机械地应了一声，拖着步子往外。
整个人似被抽走全部生机，三两口吞下面包，又灌下一瓶唇，抹去了唇角的水渍，再次重新加入救援队伍。
天将将亮起，又再次转暗，黄金救援时间还剩最后十几个小时。
两天没有睡觉，司让眼中布满红血丝，下巴带着淡青胡茬，短短两天时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他不敢入睡，也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沈念初被压在废墟底下的样子就在眼前浮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废墟底下被救出的人越来越少，直至现在，已有两人死 亡，四十二人受伤。
余震再次来临，高处堆积的碎石不断滚落，几个队友忙去拉还在徒手挖掘废墟的司让，劝道：“队长，先避一避吧。”
司让没有理会，甩来被拉着的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石块滚落，朝他们这边滚来。
即便反应地及时，但还是没有完全避开，石块砸上司让的腿部。
“队长，你怎么样？”一旁的队员想查看司让的伤势，被他推开。
“没事，只是擦到了。”
见司让这个样子，队员叹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旁边走来了另一个男子，把他拉开。
“算了，不用劝了，找不到人他是不会停的。”
两人沉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酸涩，情绪复杂。
面对天灾，即便是平时大家眼中无所不能的司让，也是这样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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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沈念初缓缓睁开眼，意识再次回笼，干涸和饥饿再次袭来。
她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嘴唇，抱紧了怀里的小男孩。
“姐姐......”
听见小七的声音，沈念初低头，朝声音的放下看过去，声音因长时间缺水而沙哑，“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小七稚嫩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不会的。”沈念初搂了搂小七，声音虽然虚弱，但温柔有力，“不会的，司让哥哥一定会来就我们的。”
“真的吗？”
顺着摸到小七的手，她紧紧地握住，似是在鼓励他，又似是在跟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司让哥哥一定会来的。”
“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一下。”
小七乖乖窝在她的怀里，不再说话。
沈念初坐在废墟中，闭上眼，同样无法入睡。
那天晚上，大年三十除夕夜，原本是一派祥和欢愉，然而灾难却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地震来临的那一刻，她根本无暇去想其他的，小七哭着想要上去找奶奶，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她只好抱起小七躲到旁边角落的桌子下。
眨眼间，他们已经被压在废墟下。
原以为小七还会哭，会害怕，然而他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强。
这两天里，他从没有哭闹过，只是安静地依偎在她旁边，只有在睡着时才会露出小孩子真正的模样。
周围空气稀薄，没有食物，更没有干净水源，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喝地上的污水，以此维持生存。
命悬一线之时，她脑子里尽是司让。
年幼初遇时的画面，这些生活的点点滴滴，似是回马灯般在脑海中放映。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出去。
如果再也出不去，她倒是没有多少害怕，死亡对她来说，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解脱。
只不过,她只是遗憾，没办法和他一起到老。
意识渐渐模糊，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道他以后相伴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是顾瑾还是孟枝？或是其他什么人？
“姐姐，姐姐......”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手臂，沈念初艰难的睁开眼，听到小七的声音。
“姐姐，醒一醒。”
“小七，我好困，先睡一会儿。”眼皮似有千金重，说完这一句话似用了全部的力气。
小七却是继续拍着她，手上力量越来越大，“姐姐，你别睡，我听见声音了。”
“嗯？”沈念初强撑着，努力保持着清醒，仔细一听，果然，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有人来救我们了！”
睡意彻底消失，沈念初激动地抱住小七，声音颤抖地厉害，“快，用力敲。”
手里拿着石头，一下下地敲击着，直到手酸痛无力，动作越来越小。
“下面有人！”
清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他们皆是松了一口气，直到有光线从头顶传来。
“下面有两个人，一大一小。”
光线照得她睁不开眼睛，沈念初一只手挡在眼前，另一只手把小七紧紧护在臂弯处，帮他遮住光线。
说话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然而就在下一刻再次顿住。
一股薄荷香飘进鼻腔，虽然很淡，但还是被她清晰地捕捉到。
身侧的手指猛地一颤，想要抬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念念。”
身体猛地一颤，泪水再也无法控制，顺着紧闭的眼眶往下落。
她终于等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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