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主动
次日正午，姜枝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屋内灯火通明，漆雕瑎正坐在一旁的桌案前写着一道折子，似是听见了声音，他迅速停笔转身。
姜枝面色苍白地朝他笑了笑，“早啊！”
漆雕瑎喉结滚动，双目凝视着她片刻，忽然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端了一碗汤药，同时面上带着疑惑的神情。
姜枝挣扎着起身，谁料才刚支起上半身就眼冒金星、手脚酸软地倒了回去，预想中头颅砸在玉枕上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牢牢护住她头颅的大手带来的温暖与柔软。
漆雕瑎眼含关切地轻轻将她扶起，“你身体损耗过于严重，郭淮开了方子，但是他说差一味药引，所以你需得至少修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康复，但是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药引？”
“嗯，他只说叫抱阳草，世间难寻。”漆雕瑎动作温柔地将汤药喂进姜枝的口中，药引找得到更好，找不到他也会寻来别的灵药来替姜枝补身。
此刻的他与姜枝一开始遇见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姜枝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在想郭淮说的药引究竟是什么。
她望着漆雕瑎端着药碗的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老郭真是闷声干大事，必须给他加鸡腿！
姜枝喝完了药，面色明显红润了些，但说话仍是有气无力，“诶，头还是晕，扶我躺下我再睡会儿。”
她眯着眼地看着漆雕瑎不疑有他地起身扶着她躺下，还体贴地掖好被角后，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抓住漆雕瑎的衣领向下拽。
漆雕瑎眼神中明显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阻止，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柔软，主动低下了头……
“将军，外……呃……”刚进来的邱葳一拍脑袋，鞋尖调转方向，迅速离开此地，一路上还拦住两个想要找漆雕瑎的人。
山洞内，姜枝挑衅地看着漆雕瑎肩上急得团团转的小金龙：你家主人主动哦！主！动！
眼看着它要炸毛，姜枝非常有眼力见地松开了漆雕瑎，得意地一挑眉，“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我了？”
漆雕瑎一张冷脸瞬间变红，那红不断向下延伸，逐渐蔓延到衣领内。
姜枝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笑，冷不防大脑缺氧，眼一翻，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给漆雕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葫芦里召出郭淮。
郭淮面容严肃地把完脉后心里好一阵无语，强忍面上抽搐，故作沉吟地回答：“她还是身体过于虚弱，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如此，平日里还需要多加看顾。”
说完，郭淮忙不迭地回到葫芦里，怕多待一会儿就露馅，刚才姜枝的脉象可比昨天好太多了，气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东西，她做了什么他能猜不到么？虽然这其中确实有他的推波助澜，但还是有些愧疚。
下午，姜枝再次醒来的，山洞中只有她一个人，漆雕瑎不知道去了哪。
她轻轻唤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后，便起身出去寻。这里是横榆住的山洞，上次来时，她只在外围，倒没进入里面瞧过，如今才发现，这山洞的墙壁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图画。
图画有新有旧，从线条粗糙到日益精美，看起来应是有一个不小的时间跨度。
图画的最开始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孩缩在狭小的土地庙中，靠偷吃贡品为生，被人发现打了一顿，奄奄一息间，神像走下神坛……
神像温和地教导孩子、给他讲故事，当有人来祭拜时，神像走回高台，孩子缩在神像后，两人一起聆听这些人的祈求……
原本的孩子渐渐长大，成为神最忠诚的信徒，土地庙却渐渐荒凉。
滚滚泥流从山上倾泻而下，神像救了孩子一命，自己却变得破碎……
孩子不断向众人祈求，希望他们能重建土地庙。人来人往，无一人驻足。
孩子跪在长街上无声呐喊，最终，他回到了土地庙，孤寂地坐在土地庙的废墟之上，一块块捡起破碎的神像，同时，他发现了破碎的神像里的一本书——《玄水秘术》。
一名戴着帷帽、穿着道袍的人，给了他一个小陶人。
在之后，便是新娘寨的建立，以及他每日跪在陶人前祈祷的情形。
墙壁的最后刻着一句话：不要遗忘……
姜枝忽然心有所感，看向墙壁中最开始的神像，即使雕刻得朦胧不清，她的视线中，神像的五官却渐渐与郭淮重叠。
时间的长河里命运纷杂，无数个必然交织在一起，形成看似偶然的一次相遇。
郭淮也从葫芦中出来，看到最后心中颇为哀戚，“神像真的走下过神坛么？还是他的一场梦？”
姜枝摇头，“谁知道呢？横榆已经死了，这便成了一个秘密。”
“那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么？”郭淮又问，他依然在意横榆把他当成土地神的事情。
“这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见过。”姜枝一摊手，仔细看着壁画上刻着‘玄水秘术’之处。
这横榆到死也不知道他的年纪，但是姜枝猜测，这横榆最多也就三十多不过四十，毕竟壁画中显示，他得到陶人后的年纪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短短二十年便能术法精通，让姜枝对这个《玄水秘术》在意起来。
若是能得到这《玄水秘术》，没准她的术法也能够再次精进，从而彻底找到自己短命的原因及破局之法。
只是……这书在哪呢？这横榆不会一直将这本书带在身上吧？那可就糟糕了！天雷劈下，这纸质的书籍估计早都化成渣了。
她哀叹着回身，一个没留神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漆雕瑎轻轻扶住她的身体，将一张已经洗刷干净的黑金面具递了过去。
姜枝疑惑地接过，待看清面具里侧篆刻的小字的那一刻，她高兴地跳起，直扑进漆雕瑎的怀里。
“你帮我找到了玄水秘术！”姜枝搂着漆雕瑎的脖颈，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将军福镇那……”紧随其后进来的邱葳又是一拍脑袋，灰溜溜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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