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静好
这话听在沈修竹耳朵里又是一层意思:怎么着?她又不排斥孙老太太给她找姻缘了?
沈修竹吃不下了。
吃完饭,折枝被折花和折叶拉去试新衣服,孙齐被老太太支去洗碗。
老太太呷了口茶水:“沈公子,你喜欢折枝。”
没有半点疑问。
沈修竹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
这下孙老太太更确定了。
“你为何不同折枝说?还让她去找别人,这不是让三个人都伤心吗?”孙老太太是性情中人,最是见不得这样生离之事。
沈修竹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升腾着热气:“不是晚辈不想说,只是,晚辈这情况……身体不好,也不知能活多久,身上还有家仇,不知何时能报……折枝这样的好姑娘,不该跟着我受这样的罪……”
“可她心里有你,又怎么能接受与别人在一起?”孙老太太放下杯子,“折枝是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她已经跟你说过喜欢你,必定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我相信这孩子也有跟你一起面对的勇气,你还在害怕什么?”
沈修竹一向运筹帷幄,这下居然也被问得茫然了。
在战场上,他是杀伐决断的,可是面对折枝的事情,他总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想失去折枝,又不想拖累她。
所以狠不下心赶她走,有几次还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天意弄人,折枝都没有听清楚,再问他时,他又不敢说出口了。
他真是个懦夫!
孙老太太提醒他:“现在还不晚,老婆子我还可以给你做个媒人!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我们能不能做一家人,可还是要看沈公子的考量啊!”
沈修竹看着被姐妹们簇拥着走出来的折枝。
平日里她在军营里,总像个假小子,穿灰扑扑的衣裳,头发也总是梳个道士髻,毫无特色。
如今换了一身衣裳,姐妹还给她重新梳了头。
沈修竹想起折枝刚入沈府时,还没有及笄,等她到了及笄的年纪,他俩已经流落在外,生计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后来的折枝便总是一副假小子打扮,直到后来再遇。
这姑娘家的装束,倒还是第一次见。
沈修竹看呆了。
折叶和折花给她梳了回环髻,插上发钗,还给她点了胭脂,搞得折枝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衣衫裙子,好似见不得人一般,总想往房间里跑。
“别走啊!”折叶和折花拦住她。
“折枝丫头,别怕!你穿这一身好看得紧!以后也别穿那灰扑扑的衣裳了,女孩儿家,还是要多打扮打扮!”孙老太太高声说道。
沈修竹这才反应过来,也附和道:“折枝,你这样穿,很好看!”
折枝低下头,似乎这屋子里只剩下他俩。
“我们大姐以前可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要不然爹娘也不会……”
折花自豪地说着,却被折枝和折叶喝止了:“折花!”
她委委屈屈地退到姐姐身后。
不会什么?
沈修竹心里升起一丝疑问,他只道折枝爹娘为了家里的儿子把折枝卖了,具体情况如何,折枝却没有说过,当年管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也没有提及过折枝是怎么入府的,他这会儿心底里好奇起来。
折枝给他铺好了床,下了雪,天气冷,床上得暖暖和和的,不然沈修竹的腿夜半又要抽筋,这儿可不是军营,喊一声人就能到。
折枝把热乎乎的汤婆子放在被窝里,等着被子里热乎了再让沈修竹进去。
沈修竹不错眼珠地盯着折枝,忽然问道:“折枝,你当初说起家里的事,没说过你父母是怎么对你的。”
折枝动作一顿,说道:“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沈修竹摇摇头:“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折枝坐在床沿上,苦笑着说:“他们将我两卖了,卖给老光棍做媳妇儿,又卖给妓院。”
她轻描淡写,沈修竹却格外吃惊,这世上竟有父母这样对待亲生女儿,也算是长了见识。
不过折枝这样被亲生父母对待,却依然和姐妹们关系亲近,真是难能可贵。
沈修竹怜惜地看着她:“折枝,你受苦了。”
折枝摸了摸被子,已经热得差不多了,她让沈修竹自己爬上床,把汤婆子放进他怀里,灭了烛火,就要出去。
手却被沈修竹拉住了。
折枝一呆,手上的触感带着方才摸过的汤婆子的热烫,她听到沈修竹说:“明儿回营里,我有事要跟你说。”
折枝嗓子里挤出一声“嗯”,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两人脸上都是一样的红晕。
折花已经暖好了被窝等她,只露出两只眼睛来骨碌碌地看着她推门而入。
“大姐姐,快进来,我已经暖好被窝了!”折花叫她。
折枝把冰凉的手塞进被窝,惹得折花一阵尖叫。
睡了一夜,早晨醒来时,雪已停了,孙齐在院子里扫雪,孙老太太和折花在厨房准备饭食,折叶在厨房隔间做针黹,沈修竹在檐下和孙齐说话。
岁月静好。
要是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折枝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这笑容延续到回军营的路上。
沈修竹说:“你已经多少年没穿女孩子的衣服了,从今后你就换回女装吧,咱们营里你也都认识,知根知底的,不会有危险。”
折枝不好意思告诉他,她穿着男装都已经有几个未成婚的将士话里话外要同她好,若是换了女装,只怕这样的人会更多。
可她一想,说不定这样真能刺激一下他,于是欣然答应了。
今日的军营里更活跃了,行军已久的男人们哪里见过几个女子,看到穿着女装的折枝,都探出头来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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