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清玄在过完了中秋之后就离开了千鹤山。
山上又只剩下卫江南和折枝。
清玄的离开,折枝心里倒没有什么不舍,她一心只想着好好学习医术,连卫江南都觉得她太过刻苦了些,时常叫她下山去荆川大街上逛一逛。
“逛街?”折枝惊讶,“我在山上采药学医,每日都挺忙的,哪有空下山玩啊?”
卫江南瞟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要好好学医,好有朝一日在李公子面前不落下风,可是此事也非一朝一夕能学好的,你总得劳逸结合,不能一时奋进,伤了身体……”
“师父,我没事……”
折枝自从七夕在荆川大街上遇见了钱家一家子,自此对下山便害怕起来,总觉得下山就会遇见。
冬天很快就来了,钱家娘独自一人爬上了千鹤山,在大宅子外等着。
折枝从药田回来,就看到卫江南难得煮了茶,刚想打趣他平日懒得不行,都要等到她回来煮茶,他才肯赏脸喝,今日却自己生了火,岂不是奇事?
可人进了厅,才看到一张熟悉的妇人脸。
她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卫江南见她走进来,温声说道:“折枝,有你的客人。”
折枝装作没有听见,径直欲往后院走。
“折枝丫头!”钱家娘急忙站起来去拉她,“你弟弟,没了……”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折枝。
折枝冷着脸:“我什么弟弟?我何曾有什么弟弟?”
钱家娘一惊:“你这丫头……”
卫江南适时出口说道:“折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还有家人?”
折枝摸出帕子一甩,抹起了眼泪:“师父,我哪里有什么家人,要说真的有,徒儿的心也早被他们戳死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自己被亲生父母两卖的事说给了卫江南。
“我们家四个姐妹,母亲只对一个三妹妹还好一些,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小弟。既已卖了我,今日又来寻我做什么?”
钱家娘一脸为难,她本来没脸上山来找,可是钱家爹非说现在大丫头出息了,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可都好过了,让她上山走一趟,毕竟妇人家好说软话,叫她务必哄了折枝回去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
现在这么一看,折枝是断不会回去了,她垮着脸说道:“折枝,你也别说娘心狠,你们几个丫头,也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没有哪一个不疼的,只是你爹家要传宗接代,非得生一个男丁才算了事,这才有了耀祖……”
卫江南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钱家娘脸上挂不住:“丫头,现在你弟弟去了,你可不能看着我和你爹无依无靠,下半辈子活不成了啊!”
折枝:“小时候你们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我也没有非要管你们的义务吧!”
钱家娘变了脸:“钱折枝,你这个忘本的东西!要不是我和你爹,你能活下来?早知今日,我合该生下来就把你按到水盆里淹死!”
折枝挖了挖耳朵:“你现在说的可都是真话了,我命大,没死,现在也算奔了个好前程,可这个好前程是我自己拼出来的,与你钱家有什么相干,这位……婶子,与其在这儿又是哀求又是威胁的,不如赶紧回去找个差事,还能贴补贴补家用。”
钱家娘不依不饶:“你是我钱家人,你不敬父母!你这不孝女,我去衙门告你去!”
“请便!”折枝对着大门做出“请”的姿势,“我可是被卖给沈家了,还是签的死契,与钱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若是要不要脸面,我也不妨与你对簿公堂,横竖我也不是你家人,丢的不是我的脸!”
钱家搬来荆川只一年,街坊早就知道他们家是什么货色,不过他们平日里吃瓜可不会嫌弃嚼舌根的话少了。
钱家娘指着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拂袖而去,正要踏出门时,卫江南开口了。
“慢着!”
钱家娘心里一喜,莫不是这师父要替他们说两句话?
卫江南把杯子放下,起身抖了抖袍子,说道:“我家徒儿说的话你可听清了?你们钱家与她一点干系也没有,若是以后再要纠缠,我这神医,也不只是会治病救人的……”
钱家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此时地卫江南像是从地狱上来的恶鬼,虽然长着一副俊秀的面容,可那眼里的杀气却让钱家娘浑身颤抖。
“折枝,送客!”
卫江南拂袖回了后院。
钱家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顶着风雪下了山。
这死丫头,拼着老脸不要,她也得让她不好过!
折枝关上门,回了宅子,就着卫江南煮的茶吃了几盏,这几日刚做的点心放在火上一烤,热汤烫的,吃下去一路暖到心口。
卫江南没有再问她关于钱家的事,钱家也没有将她告上公堂,说她不孝。
她心里总归是松了一口气,临近年关时是折枝的生辰。
在沈府时,管家原是要给她过生辰的,当时她刚进府,又是刚拿了卖身的银子,不好意思还让主家给她过生辰,千恩万谢地婉拒了管家的意思,说以后在府里干得好再说。
没想到那就是在沈府的最后一个生辰了。
一大早,卫江南就亲自给她煮了长寿面送到她屋子里来。
折枝很是惊喜:“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卫江南打了个哈欠:“那拜师贴上不是都写明了生辰八字,我过目不忘,记住了还能不给你过不成?”
这是折枝过的第一个生辰,她扯着卫江南的袖子:“谢谢师父!”
卫江南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赶紧吃吧,我这厨艺可是不如你的,将就着一吃!”
折枝抱着碗,还是热乎乎的,笑得傻乎乎的:“不会嫌弃,谢谢师父!”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好喝!”
卫江南看着她不似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这才放了心。
“今日你生辰,就不用去药田了,天寒日冷的,整日待在雪地里对姑娘家身体也不好,在屋里或是看看书,或是练练字,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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