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胭脂

陶人面目栩栩如生，随着众人的叩拜，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莫入陶人的体内。

姜枝摸着下巴思忱，难道这人是在收集信仰？想借着信仰之力成神？！自古以来，关于信仰成神的记载不在少数，但实际上姜枝并没有见到谁真正成功。毕竟信仰成神若是那么简单的话，受万人敬仰的皇帝怎么一个成神的都没有。

但是她也看不见黑袍人下面的五官，所以只能暂且这样猜测。

借着人群的遮掩，姜枝放心大胆地四处打量，只见此地除了昨日见到的新嫁娘和喜婆之外还多了十数名穿着板正、年纪不等的男子。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暗纹锦缎的老者，正在与黑袍人交谈。剩下的人则是用贪婪下流的目光望着这边穿着红嫁衣的新娘。

姜枝观察的时候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连忙别过脸，躲避这股视线。偏生这股视线像是粘在她身上一般，一直不曾消失。

姜枝慢慢往人少的地方挪去，眼看着已经挪到空地的边缘，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猥琐的嗓音：“小娘子，去哪啊？”

姜枝垂下眼眸，掩饰其中的杀意后刚要转身，忽听身后‘诶呦’一声！

她连忙转身，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密  林中枝叶轻微晃动了一下，跪倒在地的猥琐男人又是‘诶呦’一声彻底趴在地上，他的膝盖窝旁边滚落两颗细小的石子。

姜枝抿唇压下止不住的笑意，两手放在胸前，朝着枝叶晃动处比了一个‘心’。

猥琐男人也反应过来，连忙高喊：“有敌人在林子里！”

几名孔武有力的婆子瞬间冲了过来，“是不是昨天逃跑的那个新郎？可算找到他了！”

几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林中，姜枝转身弹了一道痒痒符到猥琐男的身上后便去找邱葳的身影，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被四名身强力壮的婆子捆成粽子扛走了。

姜枝：“……”还说先把她送出去，简直是在开玩笑！

她只得自己离开，谁知她才刚走没几步，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负责她的喜婆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啊……我看热闹去了。”姜枝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指刚才的密  林处，“刚才那边呼啦啦冲过去一堆人。”

喜婆瞥了眼浑不在意地开口：“是抓那逃跑的新郎去了吧？本来昨天是有两对新人的，谁想有一个忽然不见了。这人也真是奇怪，从前的男人都恨不得留在这里不走，他却想着逃跑。”

姜枝这才明白昨日抽签到后来为什么会响起杂乱脚步声，想必就是过去告诉抽签那老妪漆雕瑎逃跑了的事。

她这边思考，喜婆则是一边拉着她一边继续跟她絮叨：“他也是想不开，最少五天也就离开这里了，他也不吃亏，跑什么呢？在新娘寨，没有寨主的同意谁都出不去。”

姜枝回过神，“那什么情况下才可以出去啊？我这人性子跳脱，最喜欢逛街，让我一直在一个地方能憋死我。”

喜婆扫了她一眼，“等到我这个年纪再说吧。”

“那今天来的那些又是什么人啊？也是来做新郎的么？”

“他们倒是想。”喜婆嘲讽地哼了一声，同时警告姜枝：“你不要想着能跟着他们离开这里，以前不是没有女子这样做过，最后被这群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后送了回来。”

说话间，喜婆已经带着她七拐八拐地来到另一处姜枝没有见过的区域。相比于之前看见的地方，此地分外幽静，只有三间吊脚楼矗立在前方的空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喜婆将她领到正中间的吊脚楼内，“这里都是最近成婚的女子，你们会在这里先住两个月，看是否怀有身孕，若是怀了则去专门待产的地方，没怀就回到前面等待下一次成婚。”

喜婆交代完便离开了，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姜枝会趁机逃跑。

“这里迷阵是真多……”姜枝小声嘟囔一句便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大通铺，已经有两名女子在里面了。

其中的尖脸女子刻薄地说道：“你当真是好命，摊上个手全脚全的健全人。”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敌意，但是姜枝向来不惯着其他人。她羞涩一笑说道：“那可不止这一个优点。”

“你！”尖脸女子脸上的怨毒简直要溢出来了，但却对姜枝无可奈何，最后一跺脚转身和衣躺在榻上，背对着姜枝讽刺道：“进来这里便要生到死，但愿你能永远好命。”

另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和蔼地给姜枝递了一个橘子，小声说：“她第一个新郎是个天残，所以才会如此，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其实这里有吃有喝也挺好的，平日里也并不限制我们的自由。不就是生孩子嘛，在哪不是生，给谁生又不是生呢？”她似乎是在真心地开解姜枝。

姜枝只是笑，换了个话题：“姐姐来这里多久了？可知今天来的那群人是什么人？”

“叫我胭脂就好。”女子一笑，露出好看的梨涡，虽然上了年纪，却还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

“那些是山脚下福村的村民。”

“二十年前，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山谷，某一天，忽然升起大片大片的迷雾，有人时不时地看见穿着红嫁衣的女子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一开始人们不敢靠近，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失踪，村子里才组织人过来搜寻，也因此发现了新娘寨。”

“男人们留在这里不愿离开，女人们离不开。”

“他们像是野人般失了心智只知道繁衍。”胭脂嗓音干涩地咽了口唾沫，似是十分不愿意提及那段混乱的过往。

停顿了片刻，她才继续开口：“后来，新娘寨来了一名官宦人家的女子，在所有人都失智的时候，她竟然能保持住片刻的清醒，也因此引起了横榆寨主的注意。”

胭脂眼里闪着钦佩、羡慕、怀念的光：“也是因为她，如今的新娘寨才秩序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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