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痴与狂
【英雄大会】这场大戏，拍到下午才堪堪结束。
期间众演员每次出汗就要重新补妆，繁琐而又疲累。
然而，一幕大戏结束，又有一幕大戏即将开拍。
正值下午，演员们也正在片场对戏。
“金轮法王和霍都来袭，中原武林中人无人是对手，杨过和小龙女联手退敌，助中原武林取胜。郭靖大喜，借酒宴之机欲将小女嫁给杨过，然后小龙女和杨过的爱情曝光。”导演组的【客栈】里，张继忠吸了口烟，回想了下剧本剧情。
“这幕戏很重要。”赵剑双手环抱。
“这场戏是咱们这个版本最核心的一场戏，也是奠定杨过和小龙女天下无双恋情的一场戏。”余敏点头道。
“这场戏是杨过和小龙女恋情的基本盘，也是小龙女这个人物三次塑造的开始。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场戏要将杨过人设性格给定下基调。”表演指导老师道。
“当初我们研讨剧情和人物关系的时候，我们就选择了让杨过将深情和狂傲这两种性格在这场戏中发挥出来，就看楚轩怎么发挥了。”余敏又说道。
张继忠吐了口烟圈，道：“刚刚对戏那几遍又不是没看过，按照楚轩改动的剧本，照他那么演，楚轩版狂傲不羁的神雕侠是有了。而且，有了楚轩的情绪带动，刘艺妃也会演得更出彩。”
导演众位老师哂然一笑。
“演员准备！”有工作人员喊。
片场，演员各自就位后，场记打板。
——拍摄开始。
在剧本中，蒙古对大宋虎视眈眈，镇守襄阳的郭靖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雄参与英雄大会，呼吁中原武林团结一致，保护大宋河山。
然则，英雄大会开头就不顺利，只因金轮法王和霍都前来捣乱，且中原高手无一是其对手，杨过和小龙女出面联手抗敌，最终小龙女以惊人武艺才胜下了金轮法王。
郭靖见杨过武功高强，又闻是师父小龙女亲自教导，郭靖大喜过望，邀小龙女与杨过一同入座成功举办英雄大会后的宴席。
然而，郭靖心直口快，借宴会热闹之机，便想将女儿郭芙嫁给杨过，给杨过定下一桩婚事。
“龙姑娘，我意欲将小女郭芙许配给过儿，只是过儿的父母早已过世，你作为过儿的师父，这件事就只有麻烦你了……”
“……”
只不过，杨过心系小龙女，小龙女心系杨过，事情自然不可能如郭靖想得那般顺利。
反而，不仅不顺利，还引出一桩震惊天下的奇事。
“过儿是不会娶你女儿的。”刘艺妃清淡地说。
王罗勇面色一怔，全场数十人疑惑而望。
“为什么？！”王罗勇不解。
与此同时，前后左右各十数道目光集中在刘艺妃的身上。
她视若无睹，缓缓地站起身来。
楚轩浅笑地看她，她迈了两步走来。
“因为……”她粉唇微张，边走边说。
在全场惊愕的目光，她伸手抚上楚轩的脸，“过儿会娶我，我也要做过儿的妻子。”
刘艺妃那清秀的脸蛋上夹带丝丝嫣然，嘴角也上扬起一抹美丽的弧度，眉目含俏，笑意如春。
“什么？！”有数人齐齐惊呼。
师父做徒弟的妻子？？
在场众人震惊当场，更甚者已是目瞪口呆。
楚轩和刘艺妃深情相视，旁人的目光和怔色，他们丝毫不予以理会。
杨过和小龙女这两个不谙世事的人，哪里知道众人为何震惊。
于他们而言，我的眼中只有你，你的眼中只有我，足矣。
即便面对郭靖和黄蓉的第一次质问，亦或是武林中人的第一次质疑，杨过和小龙女的眼中依旧只有彼此。
“从前，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不肯让我做他的妻子，我心里很难过。”刘艺妃看着楚轩，自顾自地诉说。
“现在……”刘艺妃双手捧楚轩的脸，她笑颜如花，“过儿答应娶我，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
“所以……”刘艺妃偏头看着王罗勇和孔玲，语笑嫣然道：“我要做过儿的妻子。”
此言一出，四方皆静。
所有武林人士站起了身，默默无言。
只是他们的眼神中，或不耻、或羞愤、或痛恨、或厌恶等等，神色各异。
王罗勇和孔玲哑然无言，怔然无色，呆立当场。
楚轩感觉不对，脸上因刘艺妃而带动的笑脸不见，他面色平淡又略带狠色地环顾四周，与周遭的武林中人一一对视，仿佛要看清他们的脸色一般。
“呸！”
“狗东西！”
“禽兽！”
偶尔两三句辱骂入耳，楚轩微微凝眉，心中隐有怒火。
但他这个杨过不知具体什么情况，如今又身在英雄大会的宴会上，郭靖和黄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见众人面色的厌恶和戏谑，这明显不待见他的神色，让他自然不想多留。
“姑姑，不用说了，我们走吧。”楚轩牵起刘艺妃的手来到王罗勇和孔玲跟前。
在还处于震惊状态的两人面前，楚轩告别。
“多谢郭伯伯和郭伯母的养育之恩，但过儿要回古墓陪姑姑去了。”
闻言，王罗勇和孔玲面色大变，刘艺妃的目光却从没离开过楚轩，一听楚轩要去古墓陪她，她便面色宛然。
“以后恐怕再难以来探望你们，请多保重。”
楚轩鞠躬。
旋即，楚轩牵着刘艺妃转身就走。
“咔！”
“过了！”
“休息一下，五分钟后准备下一场！”
——取景器前。
余敏放下对讲机，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
张继忠双手环抱地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看楚轩和刘艺妃两个小年轻演感情戏我突然也感到了些激情，怪事。”
刘小丽和导演组的老师们闻言一乐。
“那是刘艺妃演得好，也不叫演，那眼神和表情叫自然流露，纯天然的感情戏。”赵剑笑眯眯道。
“这上半场戏刘艺妃演到位了，楚轩台词不多，但和刘艺妃相配合的情绪变化……算了，不说了，他们两个的感情戏不用评价，浪费口水。”余敏说了一半又没说，最后还总结了一句。
余敏突如其来的幽默，着实把在场的人给逗笑了。
刘小丽也是捂嘴作乐，感到十分有趣。
“以刘艺妃为主的这上半场戏，后期好好剪辑下，搞好配乐，多少也会让观众感到点震撼。”赵剑翘起二郎腿。
“刘艺妃把对杨过的‘痴’演了出来，就看楚轩怎么把杨过为小龙女的‘狂’给演出来了。”表演指导老师道。
余敏伸了个懒腰，“刘艺妃开了头，下一场看楚轩怎么收尾了。”
他瞄了眼屏幕，“楚轩和刘艺妃人呢？”
取景器的镜头里，在片场中没看到楚轩和刘艺妃的身影。
“在找状态，楚轩好像在哭。”有工作人员汇报。
“在哭？先释放情绪，再压抑情绪，估计是这样。”余敏推测道。
赵剑、张继忠和其余老师们点了点头。
毕竟都是常年在取景器前观戏的人，不同演员找情绪的方式虽然不同，但稍微归纳一下也就大同小异。
听到楚轩还没拍戏就哭，他们随便想一下就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一座古代酒肆场景的外头院子东北角，楚轩和刘艺妃坐在草地上。
楚轩双手搭在膝盖低着头，眼泪在脸上止不住地流。
刘艺妃头枕楚轩肩头，眼角也被泪花浸湿。
“你哭什么？”楚轩不看她，自顾自地低头说。
“我感受到你的情绪了，忍不住。”刘艺妃轻轻地道。
“我什么都没说，你又感受到了我什么情绪了？”楚轩低声说。
刘艺妃眉眼一弯，睫毛沾上些泪花，“如果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在一起，你为了我会发狂，然后就成了神雕侠。”
楚轩嘴角微扬，“你别逗我笑，打扰我找情绪。”
刘艺妃嫣然一笑，“你那么厉害，还怕演戏控制不住情绪？还要提前释放出来感受一下再演？”
楚轩摇了摇头，道：“有些情绪是控制不住的，那些老戏骨给的情绪又很足，我的情绪又是满的，如果被那些老戏骨把我的情绪再往上顶一顶，我怕我的情绪会失控，先感受一遍再拿捏更为稳妥。”
刘艺妃嘴角一翘，道：“你为了我还会失控？”
楚轩抬起头，偏头看她，目光柔和，没有说话。
刘艺妃倚在他肩头抬眉与他相看，眉眼含笑，脑袋一抬，吻了吻他的唇。
“演员准备！”片场传来喊话声。
两人起身，走进片场。
——拍摄开始。
紧接上场戏，杨过和小龙女要走，本来或可无事发生，可偏偏赵志敬却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一想到杨过在英雄大会前日里对全真教的羞辱，赵志敬觉得弄死杨过的机会来了。
“郭大侠！你知道杨过为什么要离开重阳宫了吧！”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子！”
“甄师弟，你来说说，那天晚上我们在终南山巅，看见他们两个在赤身裸体的干着什么？”
杨过和小龙女在终南山巅练功，被赵志敬和甄志丙无意撞见。
两个不谙世事的人，以为让赵志敬发个誓就能不了了之，却想不到赵志敬是个如此奸诈的小人。
而当郭靖和黄蓉及在场武林人士，听到赵志敬的这番话，自然惊愕连连，看向杨过和小龙女的目光也替他们羞愧难当。
在古代，不成婚前就行房事，是天大的丑闻。
而今这等丑闻，又发生在杨过和小龙女这样师徒关系的人身上，那更加不得了。
在全真教的人诬蔑下，在郭靖一步一步指责下，杨过和小龙女是一头雾水的。
所有人都没讲清楚，不谙世事的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师徒不能在一起这回事。
直到面对郭靖一个耳光……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楚轩隐着怒，大声地质问。
王罗勇怒而不发，默然无言。
孔玲看了眼楚轩，认真地道：“好，那我直说了吧。龙姑娘既是你的师父尊长，就不能有男女私情。”
话落，刘艺妃粉唇微抿，面色稍作一怔。
“是啊！”
“对啊！”
“自古以来哪有徒弟娶师傅的道理？”
周遭的质疑骤然而起，纷纷扰扰听不真切。
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没句好话。
楚轩扭头环视，一句又一句辱骂传到他耳里。
“什么人哪，猪狗不如！”
“禽兽一般的东西！”
“乱伦犯上的恶狗！”
“……”
——取景器前。
余敏拿起对讲机，“滑轨动起来。”
话音落，其中一块针对楚轩特写的镜头开始旋转。
镜头中，楚轩双眼微红，环顾四周，在杨过的世界里，哪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一时间的流言蜚语、辱骂恶言堆积而来，委屈的心油然而生。
楚轩如此模样，让众人感受到了一种情绪——可怜。
“情绪来了。”赵剑双手环抱。
“等他爆发。”张继忠期待起来。
刘小丽也凑近了些，想看看这未来女婿该怎么演。
不仅是他们，现场的王罗勇和孔玲等人看到楚轩那眼波闪烁、微微红润、略喘粗气的状态，也都明白，楚轩的情绪越来越满。
周遭三十四人将楚轩围拢，恶言恶语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当仿佛全世界都在谩骂杨过，阻止杨过去做一件事，他该如何？
“为什么？”楚轩垂泪低语，只是泪没有落下来，他在努力压抑情绪。
他略作怒容，快步来到一个人跟前，单手将此人衣领提起，喝道：“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姑姑在一起！”
此人好似被楚轩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时失色。
“杨过你放手！”
“给我住手！！”
有几个人前来推楚轩，楚轩又顺势抓住一人，大声怒喝：“我姑姑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过儿你给我放手！！”王罗勇吼着。
“过儿，你和龙姑娘在一起，礼法不容。”孔玲沉声道。
楚轩猛地放下手上的人，转身冲孔玲大手一摆，垂着的泪终是落下。
他满含激动地道：“我姑姑救我性命，教我武功，我为什么不能娶她！她为什么不能做我妻子！那狗屁礼法我不在乎！！”
全场惊愕，那满含激荡情绪的语气，那不顾一切的口吻，实以为楚轩就是一个疯子。
“她是你师父！”有人喝道。
楚轩猛然转身，吼道：“她是我师父怎么了！我就要让她做我的妻子！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在场的人默然，面色微震，为楚轩的坚定动容一时。
孔玲也被楚轩镇住一瞬，她深吸了口气，道：“过儿，你想跟天下人为敌？”
楚轩身形不动，却是猛地扭头，用发红的眼与孔玲两眼相看。
“只要能与姑姑在一起，纵然与天下人为敌又有何不可！”
神态上的坚定，目光上的凌厉，语气上的狂傲，让孔玲和王罗勇脸色一滞，让在场的众人转瞬一惊，让刘艺妃眼波流转后落下两串晶莹。
王罗勇压下被楚轩带动而起的情绪，他快步上前来到楚轩跟前，一脸恨其不争的神色。
他双手提着楚轩的衣领，隐有怒意地咬牙道：“过儿，我的心口好疼，你知道吗……”
他重重地摇晃楚轩的身子，“我宁愿让你死！我宁愿杀了你！我也不想看到你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说出如此不堪造就的话！”
楚轩的双眼浮现一层水雾，且突兀般地出现血丝，仿佛激动到头了一般，与王罗勇怒目而视。
王罗勇心下微惊，但很快沉淀下来，平复了下情绪，语重心长道：“你要想活命，现在就对我说一声你错了。”
他摇摆了下楚轩的身子，陡然激动道，“如果你知错改错，我就饶了你！”
楚轩依旧与王罗勇对视，没有说话。
“过儿，你就认个错吧。”孔玲柔和地道。
刘艺妃脸上挂着泪，静静地看楚轩。
“郭大侠对他也是一番好意。”
“那又如何？乱伦犯上之事属实，他简直是畜生。”
“以下犯上，天理不容。”
“也为天下人所耻笑。”
全场的人细声嘲讽，孔玲和王罗勇紧盯楚轩，刘艺妃默默看他。
过了几秒，只听“噌”地一声。
楚轩右手从一人腰身拔剑，可不止为何，他拔剑的手不是握住剑柄，而是握着剑身。
跟楚轩对戏的王罗勇没发现什么，孔玲、刘艺妃和众演员却是一惊。
楚轩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右手微微一颤，强行抬剑割下一撮长发。
这撮长发慢慢飘落在地，楚轩看了眼王罗勇和孔玲，又扭头扫视着众人。
“我杨过发誓，定要娶我姑姑做我的妻子！”
“谁敢阻我！！”
“噔”地一下，长剑往地板猛然刺下，剑尖穿过长发钉在地板上，剑身还微微摇晃了下。
鼓风机一吹，楚轩的长发飘荡而起，凌厉而又坚定的眼神让人肃然，微红而又掺着泪的双眼又让人动容。
一瞬，全场肃静。
刘艺妃潸然泪下，看楚轩的目光柔情万分。
众演员忍不住看了眼剑身。
剑身渗着血，鲜血在剑身上慢慢滑落。
他们又看了眼楚轩的手，他的手掌正在滴血。
对戏前没有流血这一幕啊，虽然是在演戏，但他们着实是被这一幕给镇住了。
——取景器前。
赵剑抬眉微惊，“什么情况？”
余敏皱了皱眉，“楚轩情绪太满太激动了，没有握在剑柄，拿在了剑身。为了让他演这一幕戏，这把剑是真的剑，不是道具，他自己把自己搞受伤了。”
张继忠也是眉头微皱，但又略有惊喜道：“都这样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但这把流血的剑，对这场戏非常有用，效果拉满了。”
余敏和赵剑点了点头，余敏说，“这场戏就快结束了，等下去看看。”
镜头中，王罗勇余光一瞥，出现鲜血这一幕也让他心下一惊，但戏还没演完，他很快又找回了情绪。
“你……”他伸手不断指着楚轩。
见楚轩削发明志，他一时怒不可遏。
“你个逆子！”他吼道。
“你走！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他气得脸色一时恍惚起来。
楚轩看了他几眼，慢慢跪下给他磕了个头。
刘艺妃见楚轩起身，见楚轩那一直不停流血的手，她心下急切，但仍是保持着小龙女的姿态缓缓上前两步。
她脸上挂着泪花，用左手牵住楚轩流血的右手。
旋即，两人往外头走。
见此一幕，余敏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拿起对讲机道：“二号机，快给他们牵手的镜头一个特写！”
镜头中，楚轩和刘艺妃边走，他们牵着的手一路在滴血，在全场肃静的氛围下，这一幕显得非常的深刻而又深沉。
余敏没说，赵剑和众位导演组老师或许还没看到。
赵剑眼睛一亮，“杨过和小龙女牵起的手在滴血，这一幕在这场戏里绝了！”
张继忠的脸上泛起喜色，道：“这个镜头绝对经典，比楚轩拔剑削发明志还要经典。”
余敏笑容满面，见镜头中的楚轩和刘艺妃走了出去，他拿起对讲机。
“咔！”
“过了！”
余敏放下对讲机，起身就往外走，“杨医生，一起去看看。”
刘小丽和杨田珍早就走了出去，张继忠和赵剑等人也是和余敏赶往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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