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同病相怜
陈楠也是个可怜人。
她奶奶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老太太，陈楠一出生，她就骂陈楠是个赔钱货，连带着对陈楠的母亲，也是百般的嫌弃。
刚开始陈母还会心疼女儿，可渐渐的，她就把对老太太的气撒到了陈楠身上。
她觉得是陈楠占了她儿子的位置，她觉得她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陈楠带来的。
渐渐的，陈楠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老太太的污言秽语，父亲的刻意冷落，母亲的动辄打骂，都给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好在八年后，陈母顺利诞下一个男婴，家里这才重新有了欢笑声。
老太太疼孙子疼得不得了，整日抱在手里哄，一个劲地叫着心肝儿，连带着对陈母，也是和颜悦色的，直说她是他们陈家的大功臣。
陈母得了甜头，心里对儿子更加喜爱，对陈楠愈发的厌恶。
好在有了儿子之后，她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陈楠，而是把她当成家里的透明人，有事就使唤一下，没事就当看不见。
这样一来，陈楠的日子反倒好过了许多。
小小的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并不受欢迎，所以她拼了命地学习，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走得远远的。
幸运的是，她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从小升初，到中考，再到高考，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市第一。
可就在陈楠刚拿到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突然变故丛生。
她的父亲染上了赌瘾，在外面欠了二十几万，催债的人跑到家里来，把大腿粗的钢管架在她弟弟的脖子上，威胁陈父陈母还钱。
陈父陈母吓得瘫软在地上。
他们拿不出钱来，又怕儿子受到伤害，最后居然把陈楠推出去抵债。
陈父说，陈楠年纪不小了，长得也不错，可以去夜场卖唱卖酒，到时候挣的钱就用来还赌债。
他还说，如果卖唱卖酒的钱不够还的话，那就让她卖身，反正他已经养了陈楠快二十年了，如今也到了她为家里做贡献的时候。
陈楠当时就站在房间门口，听见那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知道父母亲一向不喜欢自己，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为了弟弟，把自己推出去！
那些讨债的人听了陈父的话，登时就要来抓陈楠，陈楠拼命反抗，最后竟失足从小阳台上摔了下去，当场一命呜呼。
催债的人见闹出了人命，也不敢多待，干脆利落地走人。
而陈父陈母见讨债的走了，顿时如蒙大赦。
他们一个抱起儿子，一个火速收拾了几件还算值钱的家当，然后买了车票、逃之夭夭，连陈楠的尸体都没管。
最后还是街坊邻居给陈楠办的丧事，他们给她买了寿衣、买了棺材，草草地埋葬了她。
好在邻居大婶在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大婶也算是看着陈楠长大的，觉得她可怜，就把录取通知书放在她的骨灰盒边，也算是一个慰藉。
陈楠死后，魂魄一直在居民楼里徘徊着，她整日浑浑噩噩，直到那天她听到一个女孩压抑的抽泣声，头脑这才变得清明。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留住的那只鬼，是陈楠？”阮清欢神色平静道，仿佛这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是对于一个天师来说，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有心人就会说她“豢养鬼仆、意图不轨”。
“对！”顾曼婷并不知道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只是想把陈楠留在自己身边。
“这两年，是陈楠姐姐陪在我身边，给我讲题目、帮我整理知识点，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鼓励我、安慰我。”
“她就是我的亲姐姐，我想把她带在身边一辈子，等以后我死了，我们再一起去投胎。”
闻言，阮清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陈楠是要去投胎了吗？还是她不想陪着你了？”
“都不是。”提起这个，顾曼婷的眼眶霎时就红了，“是因为我妹妹。”
上周周末，陈楠在给她讲一道大题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出声应和，刚好就被她妹妹听到了。
她妹妹哭闹着说家里有鬼，说就在顾曼婷的房间里，顾父顾母当时就坐不住了，火速请了个道士过来看。
那个道士倒也有点子道行，一眼就看出了陈楠的来历，和顾曼婷跟她的关系。
顾父顾母当场就生了气，指责顾曼婷不该把一只鬼带到家里来，还吓到了妹妹。
他们要求那个道士立马收了陈楠。
顾曼婷又害怕又绝望，拉着她爸妈的手一个劲地哀求着，连连保证陈楠不会害人，还说自己会带她搬出去。
可是顾父顾母根本就懒得听她辩解，他们干脆利落地甩了顾曼婷一个巴掌，然后打开她的房门，把道士放了进去。
顾曼婷看着道士手中的桃木剑，和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陈楠，心里又气又怕。
千钧一发之际，她冲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回到房间里二话不说就对着众人砍过去。
顾父顾母吓坏了，护着她妹妹一个劲地躲，那道士本想上前制住她，无奈顾曼婷太疯，他不仅制不住人，还差点被砍伤。
没办法，他们只能先退了出去，不敢再跟顾曼婷对着干。
这几天，顾父顾母就带着她妹妹住在外面，连家都没回。
“我本来想带着陈楠姐姐搬出去的，可是她不能离开我们那栋居民楼。”顾曼婷微微垂着头，神情沮丧。
“阮大师，我求求您，帮我把陈楠姐姐从那栋居民楼带出来，好不好？”
她抬起头，神情恳切，语言真挚。
阮清欢不置可否，她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敢找我帮忙？”
“你就不怕我和那个臭道士一样吗？”
闻言，顾曼婷又一次低下了头；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
“因为我一直在看你的直播……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
“而且在前天的直播里，你没有去收那个可怜的姐姐，反而任由她为自己报仇，杀了那些人渣。”
“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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