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那河里的石像又是怎么回事？”阮清欢正色道：“既然柳奴儿已经被抓去祭祀了，按理来说，就不该再用那种石像来诅咒她。”
“那是因为……因为村里出现了诅咒！”
说到这里，黄莺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似大仇得报的欣喜，又似深入骨髓的恐惧。
“姑娘被祭祀给柳神之后，不出半年，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怪事。”
“先是所有的牲畜都染上了不知名的疫病，成批成批地死掉；然后就是村民们……他们也染上了相同的疫病，只是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当时村里的神婆占卜说，这场疫病是由姑娘而起的……”
当时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都怕自己是下一个得病的人。
人心一乱，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柳奴儿怨气太重，回来报复村民；有人说这是因为柳奴儿嫁过人，柳神对她二婚的身份不满意；而朱老太太想的却是，是不是柳神知道了柳奴儿偷人的事情，觉得这个女人不检点，所以来折腾他们村……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但是大家都默认了这场灾难是柳奴儿引起的。
村长和朱老太太、以及村里几位耆老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对柳奴儿进行惩罚。
可是人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没有，他们要怎么惩罚呢？
最后，还是神婆想了个办法——把柳奴儿的模样刻成石像，在石像的后背刻上恶灵咒，然后将石像永镇河底，让柳奴儿不得投胎转世，日日夜夜、生生世世都只能在冰冷的河水里赎罪。
“哈哈哈……哈哈哈……”黄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笑声里却没有半点喜意，有的只是无尽的苍凉。
“你们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最可笑的是，即使他们把姑娘的石像镇在河底，也依旧无法改变村子的境况！”
“从那以后，村子里病死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朱家那个老太婆，最后也是病死的！”
“而且她死的时候，身边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你们说好不好笑？！”
“再后来啊……村口的那条河发了大水，把整个村子都给淹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死了……”
“我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让那些畜牲生病的不是我家姑娘，让整个村子毁灭的也不是我家姑娘，而是那些被当做祭品、送去祭祀柳神的姑娘们！”
黄莺笑得肆意、笑得疯魔，头发散乱，眼神里满是癫狂和无尽的痛苦。
“你们知道那些姑娘被活活掐死的时候……有多害怕、多恐惧吗？”
“我不止一次梦见我姐姐来找我……她说她好冷、说她在那边被人欺负、说她一点都不想死……可是我没办法帮她……”
“而且你们知道吗……那些被送给柳神的姑娘们，死了之后连个衣冠冢都不能有……因为那些畜牲说她们没有死，说她们是去给柳神当新娘了……说她们是去享福去了！”
“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莺歪倒在地上，血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温柔似水的姑娘。
那年夏天，六月初三，刚好是姐姐的祭日。
因为家中不许祭拜，姐姐也没有牌位，所以她就偷偷地在院子后面给姐姐烧纸。
不曾想，居然被半夜睡不着、起来散步的姑娘瞧见了。
朱家规矩大，不许下人偷偷烧纸，说是老太太嫌弃晦气、不吉利；一旦被发现的话，是要被打五十大板的。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曾想姑娘知道了之后，不仅没有告发她，还偷偷地帮她打掩护。
当时她就想，姑娘绝对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姑娘；她还偷偷庆幸过，还好姑娘已经嫁了人，不然就凭她的样貌年纪，是肯定要被送去祭祀柳神的。
谁知好景不长，那个病秧子大少爷一死，姑娘也接连出了事——她真的被送去祭祀柳神了！
姑娘被抓走那一晚，几乎村里的人都来了。
他们手里拿着火把，一个个就像恶鬼一样，面目狰狞地叫嚣着，要姑娘去死。
他们说，姑娘是朱少爷的未亡人，能被送去祭祀柳神，是她天大的荣耀。
他们说，如果姑娘能给柳神生下一儿半女的话，也算是她的造化。
他们说，姑娘本就是个戏子，是下三滥的行当；要不是村里没有适龄的姑娘，这样的好事是落不到她头上的……
那天晚上风很大，外面好像还下了雨，她拼了命想去拉姑娘，可是根本拉不住。
那些人把她和姑娘硬生生地分开，对着她拳打脚踢；要不是关键时刻她阿娘冲上来护着，她早就被那群畜牲活活打死了！
她本来也想跟着姑娘一块去了的，可是后来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姑娘嘱咐她要好好活着，她要是就这么死了，到了那里，姑娘也会不高兴的。
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死，不然就看不到那些畜牲的下场了！
发大水的那一晚，整村的人都在嚎哭，唯独她一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她可以去见她的姑娘了。
那天晚上，她在朱家的正堂里，给她的姑娘布置灵位；还把奄奄一息的朱老太太，拉过来给她的姑娘磕头赔罪。
因为姑娘别的衣服、用品都被朱家人烧掉了，唯独那套红嫁衣被她藏了起来。
无奈之下，她就只能用那套红嫁衣来给姑娘做衣冠冢。
虽说不合礼数，可姑娘那么好、那么温柔，总归是不会同她计较的。
姑娘说，自己可以把她当姐姐，她也可以多一个亲人。
那么姐姐又怎么会跟妹妹计较这种小事呢？
“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黄莺突然开始唱起了戏，咿咿呀呀的，轻柔婉转，没有半点鬼气，只是听得人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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