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吵架


  阮清欢盯着张盼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昨晚出什么事儿了?”

  张盼宇本来是在发呆的,猛地听见阮清欢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昨、昨晚……”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躲开阮清欢的视线,“昨晚没出什么事……”

  “是吗?”阮清欢不置可否,她想了想,反手掏出一张符,递到张盼宇的跟前,“拿着吧,贴身放着,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闻言,张盼宇的心不由得慌了起来。

  阮清欢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之前在长寿村,要不是她和云姬在场,他们这些人怕是得折在哪儿。

  可这也意味着他昨晚真的碰见鬼了!

  张盼宇再三挣扎,最后还是没办法骗自己昨晚是梦游。

  他从阮清欢手里接过符,低声道了句:“多谢……”

  阮清欢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找云姬和柳明珠她们,准备一起去吃早饭。

  一行人来到饭厅,里头已经摆满了饭食,还有专门的人在等着他们。

  众人吃完饭,就被赵家人领到偏院——那里是做油纸伞的地方。

  油纸伞的制作过程比较繁复,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两道工序就是做伞骨和画伞面。

  嘉宾们通过抽签来决定自己到底是做伞骨,还是画伞面。

  三分钟后,抽签结果出来了——

  阮清欢、云姬、顾回轩和叶如霜跟着师傅去学做伞骨;

  岳平威、张盼宇、柳明珠、林怀松和戴雨桐去画伞面。

  做伞骨的地方在院子中央,那里摆满了修好的竹条,负责传授手艺的师傅也在那里等着了。

  画伞面的地方则是在屋里,屋里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颜料和皮棉纸。

  负责画伞面的嘉宾们进到屋里后,就各自选了个座位坐下。

  张盼宇因为昨晚的事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太想跟众人说话,就自顾自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画伞面的师傅们过来教他们画画,张盼宇因为之前学过,可以直接上手,所以他就比别人少了一道工序。

  他独自坐在窗边,太阳斜斜照进屋子里,正好落在他身侧的地方,而他整个人埋在阴影里。

  岳平威等人围坐在不远处的大圆桌边,此时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落进张盼宇的耳朵里,却显得有些模糊。

  他用力摁了摁耳朵,甩了甩脑袋,却发现自己有些困倦,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拿旁边的画笔;而就在画笔拿起来的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

  适才虽有些模糊、但还勉强能听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模糊了,就好像有一堵真空墙横在他和岳平威等人的中间,将双方隔离开来。

  困倦感也愈发加深,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纸也出现了重影。

  “赵郎……赵郎……”

  迷迷糊糊间,昨晚的女声再次回响在耳畔。

  张盼宇知道有些不对,但是混沌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只能呆坐在那里。

  “赵郎……赵郎是要画伞面吗?不如让三娘来为你磨墨吧……”

  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张盼宇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皙纤细的柔荑,正为他磨着墨。

  他很想去看看那个女人的脸,可是脑袋突然就变得很沉重,眼珠子也不能转,只能木木地维持一个姿势。

  她袖子上的颜色和花纹……好像有些眼熟……

  张盼宇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截石榴色的袖子,动都动不了。

  “赵郎怎么不画了?是不是在等三娘跟你一起画?”

  墨磨好了,那女子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盼宇的动作,轻笑着问道。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张盼宇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钻进了他的鼻尖里,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那女子握着他的手,在皮棉纸上画下两三朵荷花。

  画上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上的露珠晶莹欲滴,生动得像是真的。

  “赵郎……你看这荷花……像不像我们初相见时看过的那一湖……”

  初相见?什么初相见?

  张盼宇的脑袋越发的混沌,他想不通“初相见”和“荷花”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嗯……是挺像的……”

  此话一出,那女子便低低地笑出了声。

  声音婉转,像极了玉簪子敲在瓷碗上,听得张盼宇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身后的女子微微俯下身来,凑近他的耳朵,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男声:

  “张哥!张哥!盼宇哥!你想什么呢?!”

  这声音充满了生气和活力,立马就把张盼宇从刚才的幻境中拉了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林怀松,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四肢僵硬发冷。

  “哥!哥!你没事儿吧?”林怀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着不对劲啊?”

  “我、我没事……”张盼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嘴巴干得厉害,嗓子有些疼。

  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你、你找我有事儿?”

  “哦……我就是来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林怀松一边说,一边探头去看张盼宇的画,却在看清他画作的一瞬间皱起了眉毛。

  “张哥……你这荷花画得有些瘆人啊……这卖得出去吗?”

  闻言,张盼宇低头一看,竟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皮棉纸上确实画着几朵荷花,但是荷花的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人骨骷髅!

  荷叶上的露珠是红色的,看上去就像是从骷髅上落下来的血。

  有些露珠从荷叶上往下掉,最后落在池塘里,引来了几尾黑色的鱼。

  “哥,你这画还挺有自己的想法,就是怪诞了些……”

  “哈……哈……”张盼宇干笑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把皮棉纸折起来,不让林怀松继续看,“这是……这是我瞎画得……不能作数的……”

  “这画确实有些诡异……怕是卖不出去了……待会儿我就把它烧掉……再重新画一个……”

  “也行。”林怀松的神经有些大条,他没看出张盼宇的不对,只道:“哥,你画好新的画,记得给我看看……我也参考参考。”

  “好、好……”张盼宇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等我画完了就给你看……”

  “行。”林怀松应了一声,也不疑有他,就这么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怀松一走,张盼宇这才松了口气。

  他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准备,再次打开那幅画——

  画里的内容依旧诡异怪诞,跟刚才没有什么区别。

  张盼宇“啪”的一声把画合上,他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跟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今天阮清欢送给他的符。

  他赶紧把符掏出来,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

  符上的朱砂好像比早上淡了一些!

  张盼宇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脑子非常乱,拿着符箓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只鬼为什么非要缠着他?她口中的“赵郎”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姓“张”,又不姓“赵”,难不成是那只鬼找错人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敷衍地画完两幅画,坐在椅子上发呆。

  中午,众人干完活,一起聚在饭厅里吃饭。

  阮清欢就坐在张盼宇的斜对面,她抬眸看了那人好几眼。

  刚才在院子里做伞骨的时候,她就发现屋子里有鬼气波动,可等她进去看得时候,那鬼又不见了。

  与此同时,她发现缠在张盼宇身上的因果线变得更粗了,而且缠他缠得越紧了!

  张盼宇也注意到了阮清欢的目光,他知道对方一定又看出了些什么!

  他有心想问,但是这里人太多,而且他之前跟阮清欢发生过口角,现在有点放不下面子。

  一顿饭就在张盼宇的纠结中吃完了,饭后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歇个午觉。

  张盼宇昨晚就没睡好,吃完饭后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宅子,宅子周围的环境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间竟不知在哪里见过。

  他站在走廊下,看着不远处开得正艳的三角梅,突然觉得有些晃眼。

  也就是这时,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赵敬远!你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疯妇!疯妇!我怎么娶了你这个疯妇?!”

  女人的抽泣声和男人的怒吼声先后传进张盼宇的耳朵里,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迈出左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走廊,拐角处是一个书房;书房的窗户半开着,张盼宇所站的地方,正好处于他能看见里面的人、但里面的人看不见他的位置。

  “赵敬远!你也不想想看,若是没有我,你们赵家早就没了!”

  女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襦裙,挽着妇人的发髻,身姿窈窕。

  只是她背对着张盼宇,他看不见那妇人的面容,只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胡言乱语!我赵家子弟能干者比比皆是,就全没了你,我们也能撑起赵家!”

  男人穿着绛紫色的袍子,头上戴着用金线做成的冠,身量高大。

  他侧对着张盼宇,只隐隐露出一个下巴,却也让张盼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赵敬远?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怎么那么耳熟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又被里面的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

  “赵敬远!你说这话也不觉得亏心?!”女人指着男人,质问道:“你们赵家的子弟能干?你说的是你那个好赌的堂弟,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堂哥,还是那个鱼肉百姓的亲叔叔?!”

  “亦或是你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赵家嫡长子?!”

  “放肆!”

  男人被女人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想了不想就甩了女人一巴掌,骂道:

  “我家的人,也是你能说的?!”

  “他们就算现在不成器,以后也绝不会差!”

  “总好过你那个天资聪明的哥哥!即使年少成名,即使惊才绝艳,也不过是个横死他乡的下场!”

  此话一出,女人彻底疯了。

  她猛地冲上去,先是甩了男人两巴掌,而后长长的指甲在男人脸上、脖子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畜牲!畜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哥哥分明是为了赵、白两家的生意,才在外面奔走的!”

  “若不是你堂弟把那桩生意搞砸了,他又何必冒着大雨出门?又怎么会尸骨无存?!”

  “赵敬远!你如今说这种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说这种话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吗?!”

  赵敬远一把推开那个女人,又狠狠地甩了她两巴掌,拽着她的头发骂道:

  “白三!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的!在我们赵家打理了两天生意,你还真当这是你的地盘?!”

  “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少出去抛头露面的,否则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你父母都死了,你哥也死了,没人能给你撑腰了!”

  “我前脚休了你,后脚你那些叔伯们就能把你卖给街边的屠户!”

  “是安安分分地当你的赵家三奶奶,还是嫁给满身脏污的屠户,你自己选吧!”

  说完,他放开抓着女人头发的手,把人扔在地上,而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女人被扔在地上,脸上两个巴掌印十分明显,嘴角还有血迹,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趴在地上,头发散落在脸颊边,捂着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爹!娘!你们为何抛下女儿?!为何留女儿一人面对这世间的豺狼虎豹?!”

  女人哭得伤心,张盼宇听得也伤心。

  他鬼使神差地动了动脚,竟想走进书房里,去安慰安慰那个女人。

  可不等他有所行动,书房里的女人便凭空消失了,适才的痛哭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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