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孩子到底是谁的
霍砚深低头,淡淡瞥一眼。
随即,一旁保姆手脚麻利来收拾碎片。
“父亲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他面色淡然,在一旁坐下,明徽随他动作列席而坐。
孙相宜绷着脸,道:“砚深,你说清楚,明徽怀得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然是我的。”
霍砚深端茶杯喝了口茶,目光转向霍宏山,“父亲让我回来就是想问这件事?”
霍宏山不动如山,底蕴深藏的积重。
他不说话,一旁孙相宜便絮絮问道:“砚深,不怪我和你父亲怀疑她。”
她望一眼霍宏山,面带犹疑,“今日一早,我们接到消息,说明徽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是别人和她——”
霍砚深没答话,不急不躁吹一口漂浮茶叶沫,轻啜饮下,又抬眼盯着孙相宜,“一个子虚乌有的消息就让您和父亲大动干戈?明徽是你们看着长大,她什么脾性你们不知道?”
孙相宜面色一顿,见从他处撬不开消息,便转头问明徽。
不善目光直喇喇刺向她,“明徽,你说。”
明徽敛眉,不说不听,铁了心做个鹌鹑。
说实话,以霍宏山城府,一般消息流言必定说不动他。
可这次不一样,牵扯到霍家血脉问题,且前有薛泯做抛砖石。他对这种事十分敏感,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态度,所以才只听了个莫须有的消息后便大张旗鼓把她和霍砚深叫来询问。
只是……
明徽眼底闪过一瞬黯然。
这人太心狠,用这种方式污蔑她。
孙相宜见她模样,心头怒火腾然起势,拧眉追问:“哑巴了?你快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室内诧然寂静。
忽然,一旁响起鸟鸣。
霍老爷养了鹦鹉,平日爱教它学舌,如今那鹦鹉竟无师自通,聒聒道:“孩子是谁的,孩子是谁的——”
霍宏山不语,仅眉眼一耷,保姆心惊胆战,忙提着鸟笼离开。
余音绕梁,室内重归寂静。
霍砚深面色如常,把玩摩挲茶杯。
骨瓷质润,刻双龙戏珠镂空图案,他拇指拂过龙头,余光笼罩明徽。
明徽垂着头,一副乖巧模样。
霍砚深不动声色打量。
孕期后,明徽凸显孕相,脸蛋藏了肉,圆嘟嘟的,更贴合小时候的形象。他忽地想得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拽他衣角喊他哥哥的女孩。
明徽总觉有目光注视她,稍一偏头,看见霍砚深盯着茶杯笑。
她心肝一颤,转过头。
神经……
堂上气氛僵持着,不动声色的较量。
霍宏山将两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轻咳一声,表情渐渐鲜活,只眼底涌动一股风雨欲来,也被他森然压住。
“阿徽。”
明徽低垂着头,忽然被点名,神色恭敬而诚恳,“爸。”
“阿徽,我今天让你来,不是为了责怪你和砚深,也不是为了划分谁的责任,只想得到一个确定答案。”
他语气放轻,威严中尽可能显出一抹亲切。
明徽黑睫轻颤,垂下眼。
她感受到霍宏山在她脸上停驻的目光。
明徽握紧手,又听对方道:“你是乖孩子,我自小看着你长大,心里早把你当做亲女儿,我也相信你。可传来的消息说得绘声绘色,让我与你母亲不得不产生怀疑。”
不得不说,霍老爷很懂谈判技巧,孙相宜威逼利诱没撬开她口,他便打感情牌。因为他知道父母是明徽过不了的坎,如父般的年长男性稍稍对她做出关怀,她便可能被爱意冲昏头脑。
“爸,妈,我只能说清者自清。”
她理直气壮回答。
霍宏山双眼微眯,面色绷紧几分。
明徽心脏钝钝,被面前威仪吓出冷汗。
室内威压强悍,像磅礴大山立于面前,一望无尽,让人不由得生几分胆怯。
霍砚深气势凶悍,攻击性强,逼得人无处可逃;而霍宏山则积威深重,让人没由来生出退却的想法。
“阿徽,你原本是个诚实的孩子,从不搞这些把戏。”
他淡淡瞥她一眼,意味深长。
“她现在也没搞把戏。”
霍砚深伸手摸摸她面前茶盏,“父亲母亲若只想问这种乏味的问题,我无话可说。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先走了。”
霍砚深起身,作势要走。
“站住!”
霍宏山喝止住他脚步,深深看他一眼,“砚深,我想我们父子该好好聊一聊了。”
他起身,越过霍砚深,“去书房。”
孙相宜忧心忡忡跟上霍老爷,暗暗提醒,“还不听你父亲的话!”
男人抿紧唇,面无表情跟上。而后忽地顿一步,冷声道:“待在这儿别乱跑。”
……
三人走后,堂上气氛缓和下来。
明徽听见身后保姆松一口气,随后,保姆端上糕点,“太太,有事您再吩咐。”
明徽点头,咬一口玫瑰酥。
枯树萧索,空气中却溢满馥郁花香。
霍宏山爱侍弄花草,专门将正厅左侧耳房收拾出来做了暖屋,以确保冬日也能花香萦绕。
明徽吃了两块,腹中略有饱意,她望向门外。
日光尚有余晖,斜射在屋脊,檐上垂兽沐浴最后暖意,将影子拉长。
霍砚深不知要去多久。
明徽垂头,脑海翻涌。
细细想来,能做出这事的大概率是程玉。
霍砚深这人控制欲强,不容别人违抗他半分,程玉这举动,无疑是明目张胆与其作对,触动他逆鳞。不过想来,该是霍砚深狠狠拒绝了她,让她看不见能回到他身边的期望,这才破釜沉舟做出这事。
但就算最终得逞,霍砚深大概也不会再信任她。
图什么呢?
明徽叹口气,只觉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想离开的离不开,想留下的留不下。
屋内空气没由来变得沉闷,明徽起身,去耳房暖屋看花。
暖屋气温避免正厅高些,大簇花团争奇斗艳,空气中混杂各路芳香,糅合成独特花香味。
明徽坐在石桌发愣。
每每看见霍砚深,她心中对自有的向往便抑制不住勃发生长,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只要能离开她什么都愿意做。
“明徽。”
明徽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望。
只见程玉躲在花架后,眼下青黑,一脸倦意,眼底却是疲惫都挡不住的汹涌敌意。
“程小姐。”
明徽淡淡点头,面无异样。
程玉声音嘶哑,虎视眈眈望着她,“你不担心?”
明徽瞥一眼她,问:“我担心什么?”
“万一霍老爷信了我的话,赶走你,你不担心?”
“若真是如此,那我还得谢谢程小姐,必定每日给程小姐烧高香感谢你。”
明徽睨她一眼,摆手示意她坐下。
“我倒是奇怪,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想留下,难道只是为财?”
她说完又摇头,“霍砚深这人无情但大方,给你的分手费绝对不少。”
“所以,到底为什么?”
程玉看着明徽目光,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
她们竟然能心平气和聊这么长时间,太诡异。
“为爱,我爱霍砚深,至少比你爱他。”
程玉坐下,舔舔干燥的唇角,“我爱他这个人,也爱与有荣焉的地位。”
她看向明徽,嗓音中带一丝惆怅,“你不是我,你不懂一个底层人想要当人,想要不跪着活下去该多难。”
“可在他面前你也是跪着。”
话音落,程玉脊背不自然僵直,面色滞一瞬,“可我只在他面前跪着,在别人面前,是他们跪我。”
明徽面色一滞,想不到程玉内心真实想法竟是如此。
她静静审视程玉。
为爱疯狂的两年里,她专门找人调查过程玉。
单亲家庭,父亲离世,母亲再婚带走弟弟,程玉随奶奶一起生活。明徽不知她吃过多少苦,但自从考上北城大学后,她便再没回过家,各处勤工俭学支付学费。后来大四实习她遇见霍砚深,霍砚深主动将她调为助理,接着就是这两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坦白说,明徽不相信这么坚韧的人会无理由对她充满恶意。
如果找一个理由,那就是霍砚深。
“所以我恨你。”
耳边又传来程玉咬牙切齿的声音,明徽回过神,看见程玉眼中浸满恨意。
“我想你和孩子一起死,只有那样我才能站在砚深身边。”她面若癫狂,喃喃道:“明徽,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死了我才能嫁给霍砚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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