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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同逃离


  晚来风急,吹落残花一地。敫璎向来眠浅,这大风刮了半宿也将他的睡意给吹散了。待到天刚泛白,鸡舍声声打鸣之音传入耳中,敫璎便起身洗漱。床榻之上林容翻了个身又继而熟睡,近日来林容时而便眉头紧皱,只有那日夏莘潼上门送的玉桂糕让他的眉头有片刻的舒展。

  昨夜敫璎曾暗地里向夏莘潼请教了那日玉桂糕的来处,今日起得早,想来定能买上一些热腾腾的玉桂糕来。漯县本就不如临川,现时街上只有寥寥几处商贩开门做生意,甚是冷清。

  敫璎辗转了几个街角才寻到那处摊位,买玉桂糕的是一位妇人,她头裹暗红粗布头巾,面色枯黄,一双手却保养地极好。此刻她正手法娴熟地给蒸笼铺上油纸,她身侧放着一盆温水,待到油纸铺平整后,她伸手沾了温水后拈了个浅黄色的小圆团快速放在油纸上面,就这样一沾一拈,整套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不多时,那蒸笼便被放得满满当当的,妇人转身双手握住被她放置身后的蒸笼,一声吆喝便将空蒸笼拿起放至摊上的蒸笼之上。

  趁着拿蒸笼的空档,妇人眼角余光便瞥到了敫璎:“来买玉桂糕?且站边上等上一等,莫要让热水溅到你了。”敫璎朝她点了点头,乖乖地退到一旁等着。随着火候足了,一股桂花的清香便弥漫开来。

  天渐白亮,不远处两位妇人结伴而行,她俩衣物大同小异,皆是粗布,身上唯一的饰品便是插戴在夹杂了许些白发的黑发间的木簪,木簪做工粗糙不似值钱之物,面上胭脂经由汗水光顾后已然晕染开来,不仅未有丝毫美态,还将原先尚是可以的容貌给遮掩住了。

  她俩本是有说有笑的聊着家常,却在临近之际话锋一转:“你可知县衙住的那三人?”“听说是县太爷的亲戚,我看为首那人大抵也及弱冠了,瞧着样貌不错,前些日子闹疫病他也前去夏医师的医馆帮衬了许些。就是不知可否婚配,不然我可得给他说上一门好亲事。”

  另一位妇人闻言,脸色一暗凑近了说道:“您可别,传闻那人可有断袖之癖。”“真的假的?这事可不能信口胡来。”“我有一熟人在那县衙做事,从县衙内部就听到不少他的话,你可瞧见了他身侧那十二三岁的男娃儿?那便是他的相好。”“十二三岁?怕是那处还未完全长开,他怎么会下得了手?看着斯斯文文端着一副好样貌,不曾想却是一个道貌岸然之徒,可惜了。”

  “您还别说,那男娃儿那一双眼睛里满藏媚态,倒是天生生了一双勾人的狐媚子的眸子。有人说他俩同塌相眠,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夜里床榻能响上半宿,定是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你说那县太爷是不是也是……”就在这时卖糕点的妇人一声怒吼:“够了!于人后嚼人耳根就算做光彩了?我看你们这品性还不如人家。”

  那俩妇人被卖糕妇人一声吼给惊了一跳,随即挺了挺胸膛喝道:“那些个人到底许你何般好处了?这么向着那些人!”“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乱嚼耳根子的人罢了,这糕点不卖给你们了,你们请回吧!”“做了还怕说?有本事就莫要做,就不至于落人话柄!”

  眼看双方弓张弩拔就要干上一架,敫璎唯恐卖糕妇人双拳难敌四手不是那两妇人的对手,正欲上前却被那妇人给拉入身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谣言只会在世人口口相传之际而变了本质,偏生还堵不住,嘴长在他人身上敫璎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你们胡言乱语什么?”来人一袭浅色衣裳,身段高挑,柳眉下一双美目中满是怒气,身旁跟着一个十一岁女娃,那句话正是这女娃口中所出。“呦,这女娃儿不就是同那三人是一伙的?”而后她俩似乎也看到了两人牵着的手,当即便扯着嗓子道:“你这女娃随他们竟不学好,来勾引这夏医师。”

  “夏医师还是离这些个人远些为好,莫要辱没了柳医师留下的好名声,当心玩火自焚丢了那铁饭碗。”来人正是夏莘潼与敫奈二人,夏莘潼向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如今这两人已然欺负到她头上,叫她如何能忍?当下她便对卖糕妇人道:“借禾姨扫帚一用。”卖糕妇人自是点头同意,夏莘潼取过扫帚将摊前的污水往二人身边扫动,夏莘潼用力之大,污水溅了她二人满身,气得她二人丢下几句咒骂之声便跺脚离去。

  “多谢阿乔。”这时二人才注意到从禾姨身后走出的敫璎。“弟弟在场怎么也任由她们血口喷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解释反倒欲盖弥彰。”“倒是连累了乔儿姐姐,若是此事闹大怕是会让医馆留下污名。”“天下何其之大?留着一手手艺不怕不能糊口度日。”

  卖糕妇人闻言笑道:“乔儿就莫要愤愤不平了,玉桂糕凉了口感便不佳了。”“禾姨,这位是阿栎,另一位是时琢。阿栎、时琢,这位是禾㣎——禾姨。”“和睦?这倒真真是个好名字。”禾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确实是个好名字。”话音刚落禾㣎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俯身打包了两大份玉桂糕递给他们。夏莘潼为没再说什么,而是丢下一句:“禾姨收摊后便来医馆内堂与乔儿聊聊家常。”

  随后三人又转去酒肆买了些酒酿,归家途中夏莘潼提起了禾㣎之事。禾㣎早年与一女子相恋遭家中长辈反对,其后她毅然与自家一刀两断后离家来到这漯县扎根。本想着漯县民风淳朴,奈何乱嚼耳根指指点点的人处处都有,本以为秉着不去招惹便不会惹火上身的禾㣎却因此让自己所爱之人被那群自以为是的人给活活逼死。敫奈闻言不由得拽紧了夏莘潼的手,夏莘潼只当是人心险恶吓到了敫奈,随即便反握住敫奈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其后三人分道扬镳,敫璎回了县衙,敫奈则同夏莘潼一同回了医馆。

  夜华初上,医馆内堂灯火通明。六人围坐一桌,饮酒谈天岂不乐哉?奈何敫璎自林容晨起之际便心不在焉,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口不提。敫奈倒是未被影响,夹了几筷糖醋鱼吃的正欢,惹得林容打趣道:“我还以为阿栎从不吃鱼。”敫奈几下将嘴里塞得满当当的食物咽下后饮了一大口酒酿:“为何不吃?鱼肉如此鲜美,更何况乔儿姐姐手艺如此之好,不吃岂不可惜了?”

  夏莘潼替敫奈夹了些她够不着的菜肴,带着疑惑的口吻对林容说道:“简枝为何会认为阿栎不吃鱼?”“阿琢就不吃,阿栎向来以阿琢阿姊自居,我这才做那般猜测。”敫奈听了这话就有些不满了:“那是他不知鱼之味美,再者深海中大鱼吃小鱼的事儿还少吗?”夏莘潼轻拍了一下敫奈的后背:“阿栎这是何般解释?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了。怎能拿自己与时琢同那深海之鱼作比?”

  酒酿以花蜜花瓣为根本酿造,并不醉人,夏莘潼这才特许敫奈多饮用了些。酒过三巡,夏莘潼遣散了一众侍女后又让一些心腹守着外头。随后夏莘潼拈了酒杯,轻抿了一口,目光如炬直逼林容:“乔儿该唤你林容还是简枝?”敫璎见状丢下筷子闪身挡在林容身前:“阿乔这是?”

  夏莘潼手肘撑桌,手中酒杯轻晃,另一只手捏住了敫奈下巴:“阿栎如此有趣,不如就将她留下陪我吧。”敫璎闻言抽出了桌上一只木筷,尖端直取夏莘潼脖颈之处。夏莘潼以酒杯作挡,等余下之人回过神来只看到酒杯迸裂,木筷断裂,却是斗得个两败俱伤的局势。

  林容见夏莘潼并未拉过敫奈做垫背的,便知她无意取众人性命,遂而开口道:“阿乔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来的?”夏莘潼抖了抖手,随后扯过一旁帕子擦拭双手:“东山山涧你对布料染料的精通让我心中起疑,但这并不是我看出你身份的关键。”林容躬身一礼:“愿闻其详。”

  “想必你们并未花时间精力去做个假户籍。”林容心下一惊,他倒是忽略这重中之重的一点了。户籍是世人立世之根本,由京都派相关官员层层管理,户籍就相当于一人居住凭证,上头清清楚楚记录了这人生于何处,长于何地,期间又会迁往哪处。林容并不认识这其中官员,自然无从下手,故而世上根本没有简枝与时琢,只有林容与阿璎。

  看着林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夏莘潼歪头若有所思道:“你不怕我将你们扭送官府?毕竟那赏银可是不少。”“若是阿乔想要将我们这些个人告发想必也不会这般好酒好菜招待着了。”“倒是颇具胆识,奈何不够小心谨慎。”林容未曾言语,而是立直了身躯静等夏莘潼下文。“禾姨,他们并非恶人,你且帮他们一把吧。”

  夏莘潼都说道这份上了,张秋衡要是再猜不出那禾㣎身份来,可就是真傻了,当下起身跪下:“下官不知清禾长公主驾到,罪该万死。”张秋衡也在那京都待过一些年头,一些事情自然也略有耳闻。传闻清禾长公主偷跑出宫尚有十个年头,帝子遍寻各地皆无果而终,却不曾想这位姑奶奶真窝在漯县这小小县城之中,还做那卖糕粗活。禾㣎合二为一可不正是国姓穆也?

  “张大人无需多礼,如今的禾㣎不过是一介卖糕妇人罢了,不过这几位尚得我欢心,我自不会坐视不理。”当下他们便将各自称谓报给了清禾,以林容为主,林容新身份便为海上经商之人,一次海难让林容漂泊辗转至漯县。至于敫奈与敫璎二人则分别为林容合作之人所遗留子女。

  误会解除,众人重新落座吃酒,张秋衡却不似先前那般从容倒是有些拘谨了。哪知众人这屁股还没将木凳坐热呢,一心腹侍女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医师,大事不妙,夏家来人了。”“他们来人便来了,这般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不远处唢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响彻云霄。夏莘潼眉头一皱:“外头这是作甚?”“京都丞相之子看中了夏家女儿,故而夏家这是来接新娘了。”“夏家女儿?我早已随母亲被那夏家驱逐出门了,哪还算的上是夏家女儿?再者那夏家不是还有一位好女儿?”清禾转而握住夏莘潼的手:“不怕,禾姨与你一同去桧春夏家讨一个公道。”

  “禾姨不可,你好不容易才脱离那吃人的牢笼,怎可为我再度以身犯险?”林容见状也顾不上礼仪,当下插话道:“不知二位可信得过简枝?”“简枝有话但说无妨,木桃你且去安排多些人口,堵了那夏家之人的路。”当下已然是火烧眉头的时候了,林容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在得到敫璎默许后开口道:“阿乔之所以不敢肯定我们身份是因为我们的容貌与之不符合。”

  夏莘潼自然是知道他们有什么秘方的,只是她那时并未打算真拿他们一行人怎么样,故而也未曾逼迫他们开口明说。夏莘潼自小就对药理医理颇为感兴趣,现下林容主动挑破她何乐而不为?“我们有一味药,取自深海,将其捣碎了敷于面容之上待其风干便如新长面容一般无二。只不过那药极其难闻,怕阿乔……”

  “难闻也只是一时,若是真嫁给丞相之子那等纨绔子弟怕是乔儿这一生都要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话已至此,该做何取舍自然是一目了然。“如此简枝便不再瞒着了,我们此行是要去那桧春夏家做门生的,若是阿乔不喜,那半路便分道扬镳吧。”

  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夏莘潼便是非离开漯县不可,当下她便拜别了清禾:“禾姨多保重,这处医馆为母亲所留还望禾姨能多照加看,另而怕是要麻烦禾姨也为乔儿做一份假户籍了。”清禾俯身双手将夏莘潼搀扶而起:“既是表姐所留,我自然会下心思,乔儿此去山高路远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当下侍女为夏莘潼草草收拾了一些衣物,集了许些银两。所幸医馆直通后山,后山之大,夏家就算是大家之家也不能将其给围个水泄不通。四人寻了一处矮墙,夏莘潼尚不会武功,便由敫奈带着她翻墙而出。这边清禾快速收拾了桌上菜肴酒酿,出门去迎那夏家之人。

  说辞无非是夏莘潼早已将医馆转手给她了,此番不过是请县太爷张秋衡来做个见证。医馆之内的医侍多为夏莘潼母亲所留的自己人,故而也是上下一通气,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夏家之人自是不信,不过将医馆搜了好几遍了,也不能找到他们所要找的人,那自然是遍寻无果的,毕竟人早已逃至后山深处,天色已晚再加上夏家这次来的人无非都是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如何有胆量去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山寻人,最后他们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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