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士卡尔（五）
冰风谷深处，巨大的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匆匆赶来，又马上惶恐不安地悄悄溜走。
寒风带来阵阵尖细刺耳的笑声，响彻整片天空，听得人毛骨悚然。
罗兰斯这个混蛋从来都没说过他心爱的人已经失去神智，随时可能把人撕成碎片。
卡尔站在雪地中央，面色凝重地望着已经变成冰后的女人。
她依然是那么美，身姿婀娜，体态妖娆。
浑身洁白得如同一座冰雪砌成的雕塑。
背后冰雪延展交织，化作一对盛开的翅膀，活脱脱一个冰美人。
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寒意深邃，看不到丝毫感情色彩。
即使嘴角始终挂着美丽的笑容，依旧让人背脊发凉。
“是罗兰斯让我来找你的！”
卡尔冲她又大喊了一遍。
冰后一语不发，只有冷笑不断。
轻轻扭动纤细的腰肢，挥舞了一下手里冰雪化做的修长法杖。
法杖顶端的蓝色冰晶突然散发出阵阵光辉，将一片雪地都照亮，璀璨得如一颗流星。
杂乱无序的漫天飞雪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牵引，缠绵交织成一条条河流汇聚到一起。
然后凝结成一根根手腕粗的冰箭，安静地漂浮在半空。
卡尔如临大敌，拔出长剑紧握手中，目光里满是坚毅。
冰后毫不在意，举起那根冰雪法杖朝他轻轻一指，数百根冰箭顿时倾泻而下。
卡尔大喝一声，哈出一口白气，将长剑闪电般快速斩出。
挥舞的剑影编织着组成一道光盾，悬浮在卡尔身前。
冰箭瞬息而至，击打在光盾上“咚咚”作响。
光盾如坚墙毅立，任凭一根根冰箭撞得四分五裂也丝毫不退。
但那些冰箭连绵不绝，取之不尽。
一批消耗完毕，又有另一批被冰后召唤着从天空中出现。
如此数次后，卡尔渐渐面色潮红，额头汗如雨下。
一根冰箭忽然穿透防御击打在卡尔的胸口，将他远远击飞出去。
卡尔从雪堆里爬出来，恶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这还是他自从来到勇者大陆生活后，第一次如此狼狈。
伸手摸了摸胸口，身上的皮甲在冰箭攻击下冻得僵硬，轻轻一碰就寸寸碎裂。
罗兰斯这王八蛋，回去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又是一阵冰箭雨袭来，卡尔拔地而起不再留手，直接使出威力强大的剑技。
天地十字剑！
他大喝一声，两道凝厚的剑光从锈迹斑斑的长剑上迸发而出，在半空中交错成一个“十”字。
十字剑光直奔冰后的胸口斩去，她面色静得冰冷，丝毫不慌。
轻轻挥了挥法杖，密集的冰箭立马调转方向冲着剑光迎头而上。
冰箭与十字剑光在半空中相遇，没有轰然激烈的场面。
只是一阵摧枯拉朽，剑光便突破重围，一瞬间到了冰后身前，狠狠斩了上去。
她身体猛地一颤，一道深深的裂口在胸膛浮现。
卡尔正担忧不小心将罗兰斯的情人打死了，但忽然惊讶地发现，那道看起来狰狞的伤口里并没有鲜血流出，反而在慢慢缩小，片刻后就恢复原状。
似乎是受到攻击的影响，冰后的眼神忽然一阵颤动，浮现出阵阵迷茫色彩。
她没有着急反击，而是静立在原地陷入深深纠结中。
卡尔心细如发，趁热打铁地大喊：“罗兰斯！你还记得罗兰斯吗？”
“罗兰斯…你认识罗兰斯？”
卡尔的话语像是唤醒了她沉睡许久的记忆。
冰后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一瞬间跃过数十丈出现在卡尔身前，法杖上锐利的冰尖就抵在他的胸口。
卡尔瞳孔微缩，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对上冰后的目光。
“我们曾并肩作战，我跟他情同手足！”
冰后眉头皱紧，面色中有些痛苦：“好熟悉的名字，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还没流淌到面颊就变成一粒粒冰珠掉落到地上。
她伸出手，将泪水化作的冰珠接住：“这是什么?”
卡尔：“这是眼泪，不知道你是为痛苦所流，还是为爱所流。”
“眼泪…”
卡尔：“你是冰风谷城主拜隆的女儿，罗兰斯曾是你的亲卫队队长，也是你的恋人，想起来了吗？”
“拜隆…父亲…罗兰斯…”
冰后的眼睛里闪烁不定，接着热泪盈眶，只一瞬间就脸色数变。
但她最终还是恢复平静，冰冷得如同这一片天地，直接转身朝着雪原深处走去。
卡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愣在原地。
呼啸的雪风带来她的话语：“叫罗兰斯忘了我吧！”
“罗兰斯让我告诉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不论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等你！”
“他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终有一天，我的神智会被昆顿的诅咒侵蚀一空，彻底变成一个怪物…”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脚步：“请你转告冰风谷的人，如果有一天再遇见我，不必顾忌我是城主的女儿，只管拔剑相向，生死相搏！要是有幸砍下我的头颅，请将我埋葬在这片冰雪里。”
雪花飘飘落下，那道背影显得孤独萧瑟。
冰后在寒风中轻轻哼唱着，如同天真烂漫的少女。
那应该是一首充满柔情蜜意的欢快曲调，此刻却只能听出心酸。
卡尔波澜不惊的心忽然有了一丝波动：“我会除掉魔王昆顿的！”
“虽然现在对上你都有些吃劲，但总有一天我会除掉他，到时候你身上的诅咒也就能解除。”
“这不只是为了你，更为了奇迹王国的所有人。”
歌声停下，似还有一声轻笑。
卡尔：“你不相信？”
“无论如何，谢谢你！还有，很抱歉打碎了你的铠甲。”
冰后话毕，纤细的身影忽然碎裂成朵朵雪花，消散在茫茫大雪中。
寒风呜咽，只留一副闪耀的白金铠甲躺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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