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家


  晌午,十一月的天色,就算烈日当头,依旧能够感觉到些许凉意。

  王小光穿着厚厚的风衣,行走在某条小巷。

  他的脚步略微有点沉重,眉头紧锁,一路在思索着什么。

  这条路其实并不长,但他自来到这,来来回回都不知碾过了多少趟。

  终于,他似下定了决心:“就这么说了。”

  然后毅然走过了最后的距离,进入了一栋楼。

  这里是他以前的家,大约是小学的时候父母用所有的积蓄在这买了一套房,小巧而寒酸。

  本来按父母的意思是要留给他做婚房的,顺便再等着房屋升值。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这一片仍旧冷清无比,繁华跟这里根本就不来电。

  但现在对于他父母来说,升不升值已经无所谓了……

  他顺着楼梯,走上五楼,前面是一张老旧的铁门。

  然后他抬起手,缓慢而沉重地敲响了门。

  良久,门打开了一点,一个枯瘦的老婆婆驻在门口小心探望。

  “奶奶!”他失声喊出,随之立时察觉自己失语,连忙补充到:“老奶奶,请问这里是王……王志成的家吗?”

  他本来想报自己的名字,但看奶奶落寞的神色,显然还没从噩耗中回复气魄。

  “是的,您是?”

  “是这样的,我是本市爱心委员会的。我们无意中听说了你们家的情况,然后委员会通力探讨,都觉得应该对你们家做些什么,而现在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请问您儿子在家吗?”

  老奶奶闻言迟疑了一下,刚要开门,却被里边一个声音喝住:“妈等下,外边谁呀?”

  随之一个少妇出现在门口,看着王小光满脸警惕,并跟老太太说道:“城里坏人多,志成又不在,您别胡乱开门。”

  王小光看着少妇,鼻头立时酸楚。

  这是他的母亲,一个说来会很话长的女子。

  “你谁呀,干嘛的?”

  “我是爱心委员会……”

  “爱心委员会?会所在哪,负责人是谁?你什么职务?”

  “额!是……”王小光顿时噎住了,他用这名字也是想找个切入点而已,哪曾深入琢磨过。

  “哼哼!”少妇冷哼一声:“献爱心?上别家去吧,我们不需要。”

  然后门重重地摔上,王小光差点撞一鼻子灰。

  他黑着脸,傻笑了好一阵,再次敲响了门,然后说道:“麻烦把门开一下,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滚!我们已经联系物业保安了,他们一会就来。”

  王小光不依不饶,一方面他根本不畏保安,另一方面……以这一片的经济光景,哪可能养活得了物业公司?

  他再敲了一阵,门再次开启,里边少妇手持一把菜刀,冲王小光凶道:“你有胆进来!”

  王小光越发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印象中的母亲虽然算不算温柔恬静,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德行吧?

  而这时里边他奶奶却只顾着拉扯少妇,一边冲他歉笑:“很抱歉,自从出了那事,她精神上就时常会出问题,你快走,真有事等我儿子回来再说。”

  王小光木着脸,并没有走。

  “如果我说……她的儿子,您的孙子还活着,你们会相信吗?”

  这……并不是他原先预想的剧本。

  本来他是想以爱心委员会的名义,把从刘家取来的那笔钱给了父母,然后顺便把他的那些证件什么的拿到手。

  然而现在,他却阴错阳差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而此言一出,里边的母女两自然闻声色变,他奶奶尚在狐疑,而他母亲却已变得疯狂:“你这个混蛋,竟然敢以我儿子的名义招摇撞骗,看我不砍了你!”

  然后她居然一把挣脱了老奶奶的束缚,冲王小光冲了出来,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直冲王小光。

  这一瞬,王小光身如磐石,其实以他此时的躯体强度要躲避不过轻而易举,甚至要夺刀反击也不算难事,但是他没有动。

  然后菜刀带着闪闪的寒光,直冲他的肩头,却又在距离约摸十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躲?”少妇问。

  王小光淡淡一笑,他当然不能说他压根无法接受他母亲疯了的事实。

  “你笑?是赌我真不敢砍你吗?”少妇见状恼怒。

  王小光这才变了脸上,连忙退出一步,赶紧道:“别,别乱来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们说!你看,这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随之他手中托出了一扎大钞:“你要还不相信,这钱我留在这,等你们信了我再来。”

  他真的就要把钱放下走人,然而他不拿钱还好,这钱一拿出来,他母亲就像是真的疯了,歇斯底里地喊着,举着菜刀再次朝他冲过来。

  也就在这时,楼道里跑上来一个人影,大喝:“佳琪给我把刀放下!”

  王小光仓皇回头,身后一个黑瘦的汉子急速地越过,转而一把夺下了菜刀。

  他眼神顿时闪烁,这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认真地打量着,父亲似乎前一次见更瘦了,苍白的脸色,浓浓的黑眼圈,不过装扮还算整齐。

  然后他看见父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送钱来的?这笔钱能换回我儿子的命?这钱你们拿回去,告诉你们,钱赎不了你们的罪。”

  王小光一愣,敢情之前还有人来送过钱?

  他立刻联想到之前送钱应该是精神病院里的人,而且应该都被他父亲拒绝了。

  而现在他父亲显然把他误会为是那边的人了。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却突然又想到了一点,然后抬起头,极认真地冲他父亲问:“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

  他这幅苍老的模样,之前是和父亲打过两次照面的,他不相信父亲就没一点印象。

  而接下来,他父亲王志成狐疑地看了他好一阵,接着欣喜地喊出一句:“是您!”

  这一句饱含敬意的呼喊,已充分说明王小光已经过关了。

  果然,接下来他父亲显得极热诚:“快请进快请进,原谅我瞎了狗眼!蠢老婆啊!这一位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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