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开局（12）
见唐怡情绪实在败坏，更无理智可言，玖幽俊逸的脸上凝出了些许愧疚和歉意来.
他伸手想如幼年般摸摸唐怡的发顶，让其消消气，可手伸出一半又顿住，略一犹豫，又收了回去。
末了，语带忧伤道：“……是师兄思虑的不够周全，让你为难了，原谅师兄这一次，莫要生气了，好吗？你内伤尚未痊愈，不该动气。”
“我……算了，不说了，越说越生气。”
见玖幽如此低声下气，唐怡烦躁的情绪里又生出几许难过。
不忍再责难下去，遂转过脸看窗外湖面，尽最大努力的去克制自己的焦躁情绪。
永夜湖面宽广，她未曾注意，方才说话间，他们所乘坐的画舫已经行至湖中心，远离了九霄阁，远离了喧嚣，只余下被时间和距离模糊后的朦胧的声响。
波光粼粼的水面，因为画舫行过，而激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因为天气微热，湖底的鱼儿时不时探出头来，或者成群结队欢快的向着某一个方向游去。
一阵悠扬的笛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唐怡忽然一动不动的趴在窗炅上凝视着清澈湖水之下的水流，目光一瞬也不曾闪动。
她试图将自己想成一尾小鱼，悠哉悠哉的在湖中畅游。
而正当她游的起劲儿，湖底倏地出现了一张脸。
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如耀眼的星辰从水底射上来，竟让人生出一种世界都因此变的明亮的感觉。
心间空旷无垠，灵魂轻盈透彻。
脑子猛地一个激灵，她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就往身后一缩。
奇怪的是，那张脸并没与她同步往湖里缩，而是往湖面来了一些。
带着迷人的笑，与她对视。
他们之间的距离，与动之前保持的刚刚好。
袖子里头的手下意识的捏成了拳头。
这未免也太邪乎了些吧。
她深吸了口气，脑子闪过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不敢置信，遂眨了眨眼睛，更睁的老大再垂头往湖底看去。
如她预想的一样，那张脸并没往湖面上升，而是往湖底沉了去，再度保持着与他们第一次对视时候的距离。
这突然的变故以及奇怪的现象，她能清晰的感觉出自己身子紧紧绷着，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
而湖中的那张脸，却仍旧在笑。
笑的迷人，还有些诡异。
食指与拇指用力摩戳，脑子飞快的思考，她用理智说服自己湖中那张脸不过是一个水性极佳的姑娘在与她嬉戏玩闹，等那孩子玩够了自然就会离开。
可她将那张脸周围都仔仔细细的扫看了一圈，却并不见与那张脸配套的身形。
在永夜湖底，与她视线一定的位置上，只有那麽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勉强还算得上是一张漂亮的脸。
心下骤然一紧，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
见她吃惊，那张脸上的一双血红色的唇突然就动了起来。
“……就算你重活一世，还是改变不了那个人的结局……”
一串串清冷的音符倏地钻进耳朵，由远及近，从低到高，不断扩散放大，又顷刻膨胀炸裂。
犹如雪山峰顶一束冰笋直戳耳心，冰寒刺痛从一点放大至整个脑子。
只是一瞬，唐怡就觉得大脑要被那根越来越粗的冰笋戳穿，捣毁。
“重活一世……那个人……结局……”
寒烈胀痛的感觉顿时侵袭进满脑子，浑身燃起无边野火，灼烧着她每一寸，她非常想一头扎进水里去清醒清醒……
“师妹你在看什么？师妹……师妹你做什么？……怡儿不可。”
耳边有冷泉落水潺潺，如一根绳索紧紧困住她双肩。
有那一瞬，她欲回头来看看，只见玖幽一脸茫然的盯着他，诱人的薄唇开合，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本想答他，可那水中的脸发出的声音却似魔音一般吸引着她去看，去听，去想，跟着那张脸去湖心……
“噗通……噗通……”
“快看，郡主有人落水了……”
“快去救人……”
“……”
“怡儿，醒醒，你没事吧？”
呼吸急促的停滞后又顺畅，周身一片清凉，将夏日的暑热尽数驱散，意识瞬间回笼，猛地吐出一口水，睁开眼。
自己正浑身湿透的浸在湖水里，身后是托着她的玖幽。
“……师兄？！”
玖幽素来优雅，整齐又精致的容貌这一刻因为落水变得有些凌乱，却并不影响他精致而妖孽的长相。
见她转醒说话，玖幽神色一松，眼中却还是担忧：“你没事吧？怎么回事，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就闷不啃声的跳水了？你难道忘了你不会水吗？”
听玖幽这么说，她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旱鸭子这么回事。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本想答，脑子却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犯什么浑就突然跳湖了，遂只能摇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只见玖幽角色一沉，似乎遇上什么棘手的问题。
“先上去再说。”她正想问，玖幽闷沉沉道了一句，已经揽着她往最近的一艘画舫游去。
她虽功夫厉害，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会水。
眼下只能靠着玖幽。
此刻她身子重，又十分乏力，全身重量基本全部依托在玖幽身上，玖幽便有些吃力。
担心玖幽，遂遵声望了望湖中的画舫。
先前他们乘坐的那艘，因为上面没有人，操作画舫的人又在下层，并不能看到画舫上的人跳了湖，所以还以为乘客在画舫上，按着原来的速度和方向早去了很远。
而最近的一艘画舫比先前他们用的画舫大了一倍，一看画舫的装饰和气派，便知是官家的。
虽然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但眼下她不会水，全靠玖幽，又是在湖心，要凭借体力游到岸边是不可能了，去追先前他们乘坐的画舫更是不可能。
眼下也只能先上了这艘画舫再做接下的打算。
好在画舫上的人见有人落水，早命人将画舫改了先前的游行方向，向他们开过来。
心下略略一松，也尽量学着玖幽的动作划动水流，让玖幽可以省些力气来。
待靠近画舫，画舫上已经有人丢下来一根长绳。
玖幽抓住长绳，推着她先上。
她不得动功夫，只得吃力的往上爬。
那扔绳子的是个办事利索的，模糊中一身黑色劲装，见她爬的格外吃力，遂蹲在甲板上，俯下身来伸手来拉她。
因为素来不喜欢与人触碰，遂略有犹豫。
晃神之间，那人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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