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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九十六章第九堂【一】


这段时日,在经历了血楼和太后的事情后,裴季好得让华音都几乎忘记了他的劣根性。

        想直接抽出手,瞪他一眼,可架不住他在耳边用蛊惑人的央求道:“夫人,你便帮帮为夫吧。”

        若是他依旧是那副唯我独尊的大爷样,华音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可这嗓音低沉喑哑,让她耳根子发软,就没受住,遂了他的意。

        裴季眼尾泛红,表情压抑难自制,双手紧紧抓住窗槛,青筋突显,骨节更之分明。

        看着他这副模样,华音忽然有点理解他在那档子事上为什么会有暴虐感了。不止他有,就是现在的她,看到他这副模样,也隐隐有了暴虐感。

        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怂恿她让他失控,崩溃,求饶。

        但好在她尚有理智,现在都这还在马车上呢,外边皆是耳力极好的锦衣卫。

        若是被发现他们在马车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话,裴季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从来都不要脸,所以最后丢脸的还不是她。

        已到府外,马车停下。

        充当车夫的锦衣卫朝着马车内提醒道:“大人,夫人,已经到了。”

        马车上有顿时间内的无声,片刻后,只见先下马车的是夫人。

        夫人自车上下来,一脸嫌弃的往大门疾步而去,也不等大人。

        过了片刻之后,大人才从马车上来,脸上皆是春风得意之色,与进宫前的肃严截然不同。

        想来肯定又是说了一些混账话来逗夫人了,就他们大人的劣根性,很有这个可能。

        想到他们都还没讨上媳妇,大人却已然如鱼得水一般,锦衣卫暗暗唾弃了一把即将要大婚的大人。

        但想到夫人原来的身份,他们也就不羡慕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大人那般胆大异于常人的,敢娶一个曾想要杀自己的杀手的。

        华音回了屋子便吩咐碧绿打了盆水进了。

        府中时刻备着温水以供主子用,不一会碧玉便端了一盆温水进来。

        裴季进了屋中,便见华音在用力揉搓着自己的手,一双嫩白的手也被她搓红了。

        看到了那双柔嫩嫩的手,再想起方才的香艳刺激,裴季喉结一滚,眸色又是一深。

        片刻后缓步走了过去,从温水中抓起了她的手,哑声道:“我又不脏,怎就那嫌弃?”

        华音斜眸剜了他一眼,愤岔道:“你自己的东西自然是觉得不脏了,若是让你去摸旁……”

        话还没出口,华音便蓦地被裴季捂了嘴。

        对上裴季微眯的狭眸,华音反应过来自己差些说出了什么混账话,顿时心虚地眨了眨眼,不咋敢正眼去瞧他。

        裴季松开了手,暗呼了一口气,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辛亏没让她说出来,不然等这以后再与她行这等事,再想起她的话,什么香艳刺激也就都没有了。

        华音抿了抿唇,小声道:“谁让你招我了。”

        裴季暼了她湿答答的双手一眼,从架子上扯下干爽的帕子,力道轻柔却也仔细地把她的玉指都擦拭了一遍,边擦边反问她:“我不招你,我招谁?”

        哄得好了,才不至于继续素着五六个月。

        孩子这玩意,还是生俩就够了,一儿一女,不然多了,童之也带不过来。

        华音全然不知道裴季那点龌龊心思,所以倒也觉得他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手擦干,裴季道:“我这几日忙碌,也没怎么去看童之,我先去一趟,晚间再回来与你用膳。”

        华音点了头:“再忙也去看看童之,他指不定盼着你去瞧他呢。”

        裴季眉梢一抽,到底没说他们叔侄没有这种婆婆妈妈的肉麻。

        记

        裴季到了童之的屋外,正要推门进去,便听到里边有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不想嫁人。”

        裴季闻声,眉梢一挑,想起了今日华音所言,那么里边说话的女子便是乐云了。

        眼中出现了几分玩味,这乐云还真对童之有意思?

        若是童之有那么点意思,留下这乐云也不是不行。

        屋中童之轻叹了一声:“那也成,给你些银钱和几个庄子,再给你一处宅子,你身边用的人也可带走,如此便可保你半生无忧了。”

        闻言,乐云抿了抿唇,没有再拒绝,只问:“那我一个弱质女流在外遇上了麻烦,还能寻你相助吗?”

        “你与府里有功,自然可以。”

        门外的裴季琢磨了一下,到底没有推开房门,而是转身离去。

        出了落竹苑,有飞卫来报,他便转身回了正在修整的寒院。

        入了屋中,不久后一身黑袍的沈峋随之而进。

        裴季慢条斯理地坐下,两手搭在一起,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扳指,望向他:“等我大婚后,你们再离开金都去边疆。”

        沈峋略皱眉头:“裴大人应该不会只是想要与我说这件事,才让我来裴府的吧?”

        裴季点头:“确实有一事想要细问你。”

        指腹动作停下,双手放置桌上,眼神陡然凌厉:“我先前去血楼的消息很是隐蔽,知道的人不过五人,那五人皆无嫌疑,但你们血楼是如何得知我要去南诏的。”

        听到裴季问起这事,沈峋愣了一瞬,随即又摇头道:“我并不知血楼是如何得知你要去南诏的。但在你去南诏的一个月之前,血楼便下了令让我到南诏部署刺杀你一事。”

        闻言,裴季挑眉,指腹点了点手背,眸色沉思。

        片刻后,忽然明白了什么,阴恻恻道:“我决定去南诏的事情,还是在去之前的半个月前下的决定,陆殷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话到最后,眼中露出了讥诮之色。

        沈峋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可是对陆殷口中的第九堂堂主有了怀疑人选?”

        裴季抬眸看向他,轻嗤一笑:“还真有了一个值得怀疑的人,至于是不是这个人,很快便会知道了。”

        “那可需要我做些什么?”沈峋问。

        屋檐之下,积雪因天气暖了些而有所融化,滴答滴答的从屋檐上低落到地上,因屋中静谧,这声音甚是清晰。

        裴季嘴角一勾,往椅背后倚靠,露出了几分冷笑。

        略一摇头,薄唇轻启:“不用。”

        沈峋看向裴季,虽然他在笑,但眼神凛寒,像是蛰伏在暗处等待着嗜血的猛兽。

        心底不免感叹华音能遇上裴季,确实是幸运的。

        若没有遇上裴季,她的这一辈子也不知被蹉跎成了什么样子。

        包括他与血楼幸存的人,也是沾了华音与裴季的光,若是没有认出华音,没有与裴季达成反叛血楼的这笔交易,恐怕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活在肮脏阴暗的水沟之中,永世毫无自由可言。

        而且每日有可能都是生命里头的最后一天。死后或许连快墓碑都没有,便是有一块墓碑也不会有任何人来祭拜,人世间似乎没有过他们的痕迹一样。

        沈峋收起了心思,告了辞正欲离开,裴季却忽然道:“成婚那日有你们血楼的一方席面。”

        沈峋脚步一顿,笑了笑,拒绝道:“不必了,华音尚未造成杀业,与我们这群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不同,还是不要再扯上什么关系的好。”

        说罢,一颔首便转身从屋中离去。

        裴季倒也没有挽留,在沈峋离开后,裴记季在屋中坐了半晌,思及第九堂堂主,冷笑了一声后才起身离去。

        ……

        小皇帝设下的宴席,也就只宴请了裴季与华音。

        华音与裴季在未时进了宫。

        入了大元殿,华音便见到了那在南诏中见过名叫木瑜的小姑娘,也是大启的长公主。

        长公主和小皇帝眉眼相似,若是不站在一块,倒没有那么像,可站在一块,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是兄妹。

        那小姑娘见着认识的人,拘束顿时少了不少,起身走到了华音跟前。

        小声道:“裴小夫人……”话语一顿,连忙改口:“听皇弟说要改口喊裴夫人了。”

        听到这数月之前还不会说大启话的小姑娘,华音惊诧道:“不过是几月未见,公主竟会说大启话了,还说得如此好!”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到底是嬷嬷教得好。”

        想了想,她轻扯了扯华音的袖子,小声道:“在宫里的人我都不认识,裴夫人能与我说说话吗?”

        说着,似乎感觉到了一旁的视线,便怯生生地望向华音身旁的裴季,小声询问:“裴大人,我可否与裴夫人单独说说话?”

        华音浅浅一笑,复而看向裴季:“那我便与公主去说些女儿家的话,一会便回来。”

        裴季看了眼长公主,随而朝着华音点了点头。

        华音起身,随着长公主往偏殿而去。

        入了偏殿之中,落座后,小姑娘把宫人内侍屏退了出去。

        殿中无人了,才呼了一口气,然后用尚有南诏口音的大启话与华音诉说道:“自南诏一别后,我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一处大宅子,更是不知为何被好吃好喝供着。可就在前几日忽然有人与我说,说我是大启的公主,可把我给惊坏了。”

        华音:“那公主现在可适应了?”

        小姑娘连忙摇头,一副丧气的模样:“一点儿也不适应,我本来有爹娘的,但他们说那两个不是我亲生父亲,而我亲生父亲是大启的先帝,已经不在了,而亲娘是南诏的郡主,在生我的时候便难产去了。”

        说到这,脑袋耷拉了下来,脸上遮掩不住的难过。

        华音思索了一下,问:“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与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从未见过亲生父母,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华音道:“虽然我也不知先帝和南诏郡主是怎么样的人,但我知道先帝是放心不下公主。”

        闻言,小姑娘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望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华音思索了一下,如实道:“我听夫君说,先帝临终前才知与郡主所生的孩子还在世上,所以在临终前便嘱托夫君,定要寻到孩子,把他带回大启正名身份。”

        小姑娘失神了一瞬,然后又听她说:“其实还有一事本应过些天再公布的,但郡主到底是公主母亲,所以提前说了也无妨。”

        在小姑娘不解的眼神之下,华音与她说:“昨日听夫君说先帝去世前留有关于郡主的遗诏。但因病重,对待那如日中天的太后已有心无力,担忧遗诏公布之后,郡主会遭太后报复掘坟鞭尸,所以交代过夫君,等太后失势后在公布这遗诏。”

        小姑娘又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后,她问:“遗诏的内容是什么?”

        华音笑了笑,端起方才宫女送进来的茶水,温声道:“虽然夫君没有明说,但我也猜得个七八分,约莫是给公主母亲正名的遗诏。”

        “可我想不明白。”小姑娘眼神中尽是疑惑:“为什么先……父皇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母亲?便是连母亲死了,都没有去祭拜过一次。”

        记

        华音闻言,垂下眼眸浅抿了一口茶,遮住了嘴角浓了几分的笑意。

        杯盏放下,敛去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郡主在南诏的坟中并无遗骸。”

        小姑娘闻言,霎时抬头,惊愕的望向她。

        “早些年,先帝便命人暗中把郡主的骨灰护送回了大启,早已供奉到了为他修建的陵墓之中,如今除却先皇后,与其合葬在一起的还有郡主。”

        这事也还是裴季昨晚与她说的。

        这皇室秘辛之多,多到让华音咂舌。

        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上,只见她神色有一瞬的茫然,似乎不知该不该信这话。

        “可我在南诏,听到过传言,传言说郡主,也就是我的母亲并非是难产死的,而是……”说到这,她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她才懦懦的道:“说是被人杀死的。”

        华音愣了愣,听出了言外之意,似乎想说的是先帝派人去说的。

        思索了一下,问:“公主听谁说的?”

        “就、就民间的人都这么说。”

        华音心里有了底,随而道:“若是真不是难产去世的,那便还有一个可能。”

        小姑娘紧盯着她,问“什么可能?”

        华音缓缓开了口:“太后所为。”

        小姑娘微张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后,嘴唇轻颤,似被吓到了一般颤颤巍巍的道:“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话音才落,殿门出有宫女传话道:“公主殿下,宴席已准备好,要开席了。”

        华音站了起来,安慰她:“现在太后已被幽禁安懿宫,等夫君禀明皇上后,再彻查此事也容易。”

        小姑娘愣了许久,才若有所失地从位上站起,神色恍惚走到华音的身旁时,不知怎地在平地忽然一摔,惊呼了一声便径自的向华音摔去。

        华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可就在下一瞬,一把匕首竟直直的捅向华音的腹部。

        也在那一瞬,小姑娘那张人畜无害,且恍然失神的脸瞬息变得狰狞了起来:“我才不会被你们所诓骗!你们杀了我母亲,还杀了我养父!你们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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