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梅子时节家家雨。
江南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下起了绵绵细雨。
但这也挡不住苏州百姓的热情。
今儿个是唐家少爷和邢家小姐的大喜之日。
明朝的百姓，有一个特点：务实。
什么高大上的信仰，都抵不过和平、安稳。
还有另一个特点：爱看热闹。
所以，明朝灭亡时，大部分老百姓都是冷眼旁观。
唐辰和邢沅的婚事，在这平淡的日子里，就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都说那邢家小姐就是苏州城的钟无艳，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药，让唐家那个俊俏少年三番五次的送聘礼，非她不娶。
江南的雨细，却空明而又亮丽。
亮丽的天空，也就映得唐辰身上绯红的吉服更加鲜艳夺目。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唐辰时不时拉了拉身上的吉服。
古代的吉服好是好看，就是左一层右一层的麻烦了些。
后面的仪仗队大锣大鼓，浩浩荡荡，牵着彩色旗帜，将一抬花轿围在中间。
花轿来到陈家门前，唐辰翻身下马。
这次拦在门口的不是陈青松，而是曼玉。
这一出叫做拦门。
女方家人在外拦门，给新郎官出难题，考一考新郎官，只有回答出问题，才能进入房间门。
曼玉此时已是陈青松的夫人，邢沅的姨娘。
如果照规矩，唐辰得尊称她一声岳母。
但唐辰并不打算这么叫，也不打算叫陈青松岳父。
“姨娘。”
唐辰浅浅唤了一声。
身份摆在这，曼玉也不拒绝他这么称呼自己。
“沅儿衣柜里倒数第三件衣服是什么颜色？”
这是什么问题？
唐辰微微一怔。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好在唐辰机智，稍稍一想，便开口道：“红色，便是凤冠霞帔。”
曼玉微微一笑，将身子一侧，“快进去吧，沅儿都等不及了。”
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唐辰整了整衣服，快步走了进去。
结婚自古以来都是人生头等大事，更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结婚这天，也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流光溢彩的嫁衣，邢沅今日身着一身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大红头盖盖在头上，华丽雍容，如同明月升起在墨云之上。
唐辰把她背了起来，迎接上轿。
娶亲回来的路上，不能原路返回，这是规矩。
唐宅此时也布置得一片红红火火。
来到唐宅，新娘下轿后，过了火盆，在伴娘的搀扶下，来到了厅中。
陈青松和曼玉早已先到，坐在正堂。
“一拜天地！”
“等等！”
两人正要拜堂，被一声高呼叫住了。
唐辰扭头一看。
这不是百花楼的老鸨，李妈妈吗？
她来干什么？
铁护卫见来者不善，看了一眼唐辰，便要上前拦住。
唐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才让开。
李妈妈大踏步走到唐辰面前，拿出一张契约。
“这是邢沅的卖身契，陈青松已经将她卖到了百花楼，没有我的同意，她不能跟你成亲。”
邢沅遮着盖头，听到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颤。
唐辰也是愣了一下，接过卖身契看了一眼。
先前的三千两不是退回给她了吗？
唐辰将目光看向陈青松。
只见他低了头不说话。
唐辰一下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定是陈青松贪财，没有将那三千两退回给百花楼。
这个老东西！
说来也是自己粗心大意，当时没有问陈青松要赎身契一看。
不过这李妈妈也实在欺人太甚，既然是这般，为何事先不说，非得到这个时候才说。
这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吗？
在场这么多人，唐辰也不好发飙。
“我可以赎回这张卖身契。”
李妈妈哼了一声，“我百花楼可从没有多少钱卖来多少钱赎回去的规矩。”
这不是摆明了要趁着自己大喜之日来敲诈一笔吗？
唐辰现在虽然不缺这点钱，但实在是憋不了这口气啊。
自己大喜之日，一个青楼老鸨来捣乱，让自己，让邢沅的脸面往哪放？
欺人太甚！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也不跟你贫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问你，你那百花楼值多少钱？”
李妈妈斜眼看着唐辰，“哟，听这口气，是还想把我的百花楼买下来呀？”
唐辰高声又问了一遍：“值多少钱？”
李妈妈不屑的甩了甩手，“五万两银子，你拿得出来吗？”
五万两是什么概念。
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是五十两左右。
一两银子可以购买大米二石，大约是一百八十公斤。
“我给你六万两银子，把你百花楼里的所有人，所有东西全买下来，包括你！”
唐辰说完，又高声喊道：“铁护卫，拿银子！”
本来不想跟她计较的，但这百花楼左一次右一次的跟自己未婚妻过不去，小小一个青楼，竟敢侮辱自己的未婚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百花楼买下来，省得再祸害更多的良家少女。
铁护卫很快就搬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在地上，朝唐辰点了点头。
唐辰指了指，“这里是黄金六千两，你自己点点，够数了就赶紧回去拿房契地契。”
李妈妈这下可咂舌了。
黄金六千两，在苏州城恐怕也没几个人家拿得出来。
先前以为唐辰就算有钱，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钱。
本来只是想来趁机敲诈一笔，没想到连自己和百花楼一起搭了进去。
百花楼确实是苏州数一数二的青楼，但先前问唐辰要五万两，已经是多要了。
众目睽睽之下，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作假。
不过既然能赚钱，就算掉些脸面，又何乐不为呢？
“我这就去拿。”李妈妈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等等。”
以后他就是老板了，李妈妈忙回头看着唐辰，“唐公子还有什么事？”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跑来这又吵又闹，成何体统，道歉！”
李妈妈知道自己今天是摸到老虎屁股了，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卑躬屈膝的向唐辰和邢沅一一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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