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真相接近
和陈鸥之间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在逐渐被遗忘，陆远每天使自己埋在压死人的工作文件当中，不敢分出一丝神来考虑那晚以及那晚之前的事。
可每当晚上睡在床上，脑中总是会闪过那张沾染了红色玫瑰的床单。
他记得曾经发过的誓言，却从未想过当初与自己坐在一起的人，如今竟也会变得形容陌路。
“如果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就一辈子得不到你的原谅和真爱……”
这个誓言在无意中宣出，也在无意中应验。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检验这种想法的冲动此时都成了奢望，他不敢见她，更不敢想象面对她时的眼神。
一个月了，每天都在煎熬，什么时候这段黑暗的夜才能迎来曙光，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了吧……因为属于自己的光已经被他亲手掐灭了。
…………
杭一医院，连日来茶饭不思之后，陈鸥终于在温柔的陪同下来到医院检查。
此时温柔拿着化验单子，惊讶的合不拢嘴。
陈鸥在一旁笑道：“我得什么绝症了，你吓成这样？”
温柔大大地眼睛闭成一条缝，将化验单子藏在身后：“你不能看！”
“……”
温柔越是这样，陈鸥便越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她轻易从温柔手里夺过化验单子，看过之后，渐渐瞪大了眼睛，久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你怀孕了……”
是温柔小心的告慰，陈鸥紧接着将化验单子揉作一团，痛苦地闭上眼睛：“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上面明明写的……”
陈鸥还想反驳，但是方才单子上面的那几个字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股恶心就要破口而出。
她来不及跟温柔告别，便径自冲向了厕所。
呕……
她不甘心也不相信地望着镜子里惨白的脸，
以及盆池里干净的底子，
所以她用手指一直插到喉咙最深处想要吐出点什么东西来，
可是除了一阵阵地干呕，
她别的什么都没有，
最终，她难以置信地将手放置小腹之上，
她轻柔的抚摸，想要感知这个肚子里到底会不会有生命存在，
可是随后突然握紧的手，抓着那块皮肉告诉自己，
如果有，
她立刻！马上！就要连它一起吐出来！
她早就不再强迫自己否认事实，
所以她明白，现在这个肚子里装的不是什么狗屁爱的结晶，这就是他妈的意外，被强奸了整夜之后的意外！
它的出生注定是个悲剧！
否则它会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没人在乎的野种！
一个被人当做畜生强奸了整夜的母亲，生出来的能是什么？
是杂种！
是陆远造的孽！
……
“打掉他！打掉他！……”
厕所里传来无尽的怒吼，温柔就默默守在门口注视着里面的发生的一切，观察着旁人经过时不经意露出的轻蔑和耻笑！
当厕所里不再有愤怒，只有静的令人发慌的死寂后，陈鸥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
温柔立马迎了上去：“你刚才好吓人，我害怕！”
陈鸥将头靠在温柔的肩上，语气轻柔：“别怕，我没疯……”
可温柔想说的不是这个，她解释道：“我害怕你刚才会做傻事！小鸥，孩子是小鹿的吗？我要告诉他，让他负责！”
陈鸥拉住她，语气惊人的冷静。
“不要告诉他，这孩子不是他的，马上就不是了……”
“啊？小鸥，你别吓我，你要打掉吗？那可是一个生命啊！”
陈鸥噗嗤笑了，连带着眼泪一下溅了出来，回：“它不是，对别人来说是，可对我来说它不是，它会后悔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因为它会成为别人的笑话，它的母亲会成为别人拿来笑话它一辈子的把柄！”
“小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行了……”
“那江阿姨呢？”
陈鸥僵住身子，然后声音低到微乎其微：“连她也要瞒着！”
…………
江华今天做了陈鸥最喜欢吃的鸡翅，可直到天黑也没等回来陈鸥的影子，打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所以她只好拨通了那个不敢让陈鸥知道的号码。
电话里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那头稍稍惊讶了一下后便传来问候。
“阿姨，怎么这么晚突然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江华禁不住害怕，她生怕陈鸥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她嗓音紧张。
“陆远，小鸥她一天没回来了，电话又不接，一直都是关机状态，你们俩到底怎么啦？快一个月了，她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还不让我跟你说，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给你打电话了，你帮我找找她吧！我担心……”江华突然想到了李洋，鼻子没来由一酸，“我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出了意外……”
那头很快传来陆远的回复：“您别担心阿姨！小鸥她很坚强，一定不会做傻事的，我立马出去找她，我保证一定找到她！”
“诶！那多麻烦你啦……有空到家里来坐坐吧，她没事总往巷子口发呆，整个人像傻了似的，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不就好了，你是个男孩子别总等着女孩子给你低头认错，我知道她，只要哄一哄就好啦！”
江华的话像一只手突然揪住了他的心脏，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漫不经心的应答：“我会的，你放心阿姨……”
“嗯……你要是找到她就告诉她，我就在家等她回来，免得她回来了进不了家……”
“好，我会的……”
“……”
她那晚之后就一直偷偷躲起来哭……
她还会望着我们曾经缠绵过得巷子口发呆……
陆远你这个混账！
她一直在等你低头道个歉啊！
可你呢！
你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不敢见她，
你是个罪犯，明明是你错在先，却为什么要把痛苦丢给她一个人来抗！
小鸥！
等着我……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
…………
江边，那是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
陈鸥整天就在这个地方看着已经漫过河床的江水，一浪接着一浪……
她以为一个月的遗忘，她就能忘掉陆远给她带来的痛苦，
当今天那张化验报告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
她没忘，而且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晚自己被反绑着手脚，在他身体下屈辱的连头牲口都不如的画面！
她只是从没想过，自己这残破的身子竟然也能孕育生命……
一声轻笑之后，掏出的烟刚点上抽了一口又被她丢掉地上，
想着既然你这个小家伙还在肚子里一天，我就不能会让你造半点罪，就当做几天后告别前的一点弥补吧，下辈子别再投错胎了……
…………
与此同时，一辆飞驰在各条马路的黑色桥车里，
陆远已经找遍了所有他能猜想到跟两人有关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发现半个像她的影子！
他拿出电话拨给了温柔，可她支支吾吾闭口不提，他只得又打给欧阳。
“陆远，她已经很难原谅你了，等你知道真相之后就会明白，她当初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接受你，我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想不开，因为她比你想象中坚强的多！”
仅此而已吗？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的真相我从来都不知道！？
“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自己不知道！？”
欧阳沉默了很久，才回：“真相我已经交给她了，你最好别期待她对你说出真相的那天，否则也是你彻底失去她的时候……”
陆远着急了，他此刻不想管什么真相，他只想知道陈鸥在哪！
“告诉我她在哪？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在哪！”
“我不知道，你自己把她弄丢的，就自己把她找回来吧！”
“欧阳，欧阳！……”
欧阳已经挂掉了电话，陆远只得再次像个无头苍蝇漫天地寻找。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终于在睁开的刹那想到了一个地方！
“陆远，你真笨！所有地方你都找了，可是唯独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江边没有去！她一定就在那！”
车子在隔江的对岸仿佛已经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了，陆远踩尽了油门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江面立马到达她的面前，然后抱住她不再让她悄悄溜走！
他拼尽全力追赶，想要追上即将飞离自己的那只海鸥！
可当他真的来到江边，那个熟悉的地点时……
这里空无一物，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慢慢循着足迹，直觉告诉他陈鸥绝对来过，可是她人在哪！
他已经从地上发现一个刚点便被踩灭的烟头，那是她爱抽的牌子……
他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找对了，就像是海盗宝藏游戏一样，只要发现一块拼图接下来就能顺着指引找到宝藏！
可当他看到那件失踪已久的外套重新出现在江边的护栏上时，心底隐隐作痛了一下，那是第一次救她时结果被她不小心穿走的外套，现在她把外套重新还了回来……
可结果不应该是这样啊！
她人呢？
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肯定还有机会把她找回来的！
“小鸥！……”
“小鸥！”
“……”
他不顾形象，在江边大声呼叫，可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当他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喊出那个名字时，一双脚悄悄站到了他的面前，陆远抬头期望看见惊喜，却只看到了满脸失望的温柔。
她手里拿着一盒胶卷：“她不肯亲自见你，让我把这个给你，说里面就是你要的真相……”
陆远痛极而泣避开温柔的手：“我不要什么真相，我只要她！她一定还在附近，你告诉我她在哪，她在哪啊！”
温柔拿着胶卷的手无动于衷。
“她不会再见你了，也让我告诉你不要去家里找她，否则她会离开这个城市……”
“我不管！你告诉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温柔实在不忍陆远这么痛苦下去，刚显心软时便看见藏在黑暗里那双逼她的眼睛，只得继续闭上眼咬牙对陆远说道：“你拿着吧！我走了！”
说罢，便不再管陆远肯不肯接受，温柔快速逃离了现场。
…………
…………
黑暗密闭的室内，墙上不停地快进暂停……
陆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就为了看完这盒长达半个月之久的‘真相’。
他吃了睡，睡醒了就再继续看这盒胶卷。
画面又播放到了那个和满屋的爬虫搅在一起的女孩身上，
她从一初的害怕惊慌，慢慢变成了可以贴着它们睡着的同类……
她喃喃自语着对它们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个叫小鹿的，
她说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像是看到了太阳，可是她没办法去拥抱太阳，因为她身上背负的阴暗会遮住太阳的光茫！
她还说自己就像是月亮，她害怕太阳有一天会照到自己的背面，因为藏在那里的秘密见不得光，所以她只能将太阳悄悄放在心底……
哭着笑着……
然后画面又到了她被一堆爬虫围攻的画面，她歇斯底里的对着镜头咆哮：我不是畜生，我不是畜生！……
突然心脏痛了一下，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如今他也成了囚禁她的人……
他试问当天做出那样的事时，自己有把她当过人吗？
他痛苦的摇头，低吼着：“没有！我没有！我只以为她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我对她只有发泄，没有半点感情！我是个无情的野兽，我是个混账！”
当画面播放到最后一格时，一张他熟悉渴望的脸出来了，应该是她后来自己拼接上去的。
“陆远，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就是我决心给你坦白一切的时候，看完你一定好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吧？其实一直以来你只需要动动手，就能搜到关于我以前的事情，祝你好运。”
画面反复定格，陆远不甘心她就这样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没了下文，可无论怎样翻找，她的的确确就只留给自己这么多话。
当他认真听进去她的话时，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电脑，在键盘上输入了‘陈鸥’二字，紧接着是跳出的自动关联。
一行行的关于‘她’的照片跳了出来，他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以及‘西子会幕后涉黑’的关联词，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点了进去……
…………
半小时后，当他满脸震惊的看着那些‘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他本能地想要后退了。
可是曾经自己搂在怀里的那副身体，太过真实！
他无法相信自己爱上的竟然是一个‘臭名昭彰’的通缉犯，而且还是个变换身份潜藏的罪犯……
“不，这不是真的……”
他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过去，可是当响起一声时，又迅速挂掉！
“这是真的……她不可能骗我……”
脑海里出现了往日两人温存缠绵过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在河边，在大明山别墅，在江华家中，还有在自己的公寓里……
然后是那晚醉酒之后！
呕！
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然后奔向了厕所……
…………
…………
与此同时，手机只响了一声便被挂掉，陈鸥看了一眼之后便将手机扔向了一边。
“你这个胆小鬼！”
“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哈哈……”
“你非要知道真相，现在我给你了，你却怕了……”
“……”
医院门口的长椅上，陈鸥突然捂嘴笑了，笑的歇斯底里，可是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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