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呸！这是什么江湖7

　　洛九生来无父无母。他自小得了怪病，面部有大片红色的斑疹，触之凹凸不平，让人觉得恶心。

　　村里的小孩害怕他，还会欺负他，用石子丢他，骂他是妖怪。

　　小时候爷爷还在的时候，他会哭着抱住爷爷，问自己是不是妖怪。爷爷总会叹息着抱住自己，说这是得了病，病好了就消失了，他的阿九是这世上最乖巧可爱的阿九。

　　可是，他的病还没有治好，爷爷就死了。爷爷死在寒冷的冬天。那年洛九才十岁。他抱着爷爷的尸体哭，求着同村的大人帮他埋一下爷爷的尸体。可是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小怪物。

　　爷爷和洛九都是外来的。那个男人带来了如同妖怪一般丑陋可怕的洛九，终于在第十个年头，满身疲惫地走了。

　　最后是年幼的洛九，用锄具在小屋旁挖了一个坑，将爷爷的尸体拖了进去。

　　这是一项大工程，洛九足足挖了五天。其实洛九不舍得把爷爷放进去。爷爷不会说话了也不要紧，自己醒来一眼能看见爷爷就好了。可是爷爷爱干净，他还总把洛九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让他穿脏臭的衣服，给他擦拭脸上的红痕。

　　爷爷身上长了黑斑，还有些发臭，不管洛九怎么擦都没有用。洛九想起爷爷的话。

　　“人死了呢，就要埋入土里的，这叫入土为安。将来爷爷也要入土的。阿九不哭，爷爷会一直陪着阿九的，不哭，不哭啊。”

　　可是说好要陪着阿九的爷爷还是死了。洛九再不舍，也只能将爷爷埋入土中。

　　自从埋了个死人进去，小屋旁边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了。同村的人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意沾上晦气。

　　洛九不会哭了。也不会笑了。

　　洛九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留在小屋里，他也不舍得爷爷。

　　村里的里正来过一次，他说爷爷死了，洛九还太小，给他们家的地要分给别人了，洛九以后也会分得该得的稻米。

　　第一年，那户人家按时送来稻米，洛九可以吃饭。第二年，稻米变少了，洛九吃粥。第三年，稻米只剩一点点了，洛九只能偶尔吃一下饭，他学会了去山上摘果子，狩猎小动物。第四年，没有稻米了，不过洛九不需要了，他现在只要在山上，就能吃得很饱。

　　对别人来说恐怖的大山，对洛九来说很亲切。他不用看见别人恐惧以及厌恶的神情，他不用忍受村里人的打骂。不过他偶尔会回去小屋，因为爷爷还在那里。

　　洛九发现河里飘着个人的时候，他有些激动。

　　这山里有一条很湍急的大河，之后会汇入瀑布，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着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越来越靠近瀑布的方向，洛九最终还是跳进河里了。

　　为什么会救这个人呢？洛九不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比村里最好看的人更好看，不像自己，他的皮肤很白，睫毛长长的。虽然昏迷不醒，可是洛九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男人终于醒了，他的眼里没有恐惧和害怕，他静静看着洛九，轻声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洛九点头，他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这是他高兴的时候的表现。他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救这个男人了，他想爷爷了，他想要个人陪着他。

　　这个男人自称“青溪”，洛九觉得这个名字和他很相称。

　　青溪说他中毒了，他没有办法动弹，就让洛九去给他抓药。

　　幸好洛九对山里很熟悉，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给青溪抓完药，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了。

　　青溪身上的毒很难解。他问洛九有没有银针，洛九有些难为情地说没有。青溪没有失望，他让洛九继续给他采药。

　　洛九心里很疑惑，像青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别人下毒呢？肯定是别人太坏了。不过洛九心里很高兴，青溪的病好得慢些，就能多陪着自己些。

　　洛九很高兴，因为青溪身体逐渐恢复之后，他对洛九说可以帮他治疗脸上的红斑。

　　虽然洛九觉得只要青溪不害怕就行了，但是爷爷很想去掉他脸上的红斑，洛九答应了。不过他有些想爷爷了。

　　有一次洛九从山里回来，竟然看到有人在破旧的小屋里。是二丫，听说她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女人。虽然洛九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怕青溪觉得她好看。

　　二丫看见自己有些害怕，她身子往青溪那里缩了缩，最后还是急匆匆跑了。洛九发现只要自己在屋子里，二丫就不会来，他不想出门了。但是他还要给青溪采药。

　　他有些失望，因为二丫给青溪端药，给青溪送吃的，青溪都没有拒绝。洛九觉得自己有些讨厌二丫。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一年了。二丫来得越发勤快，不过青溪的病快好了，他不需要二丫给他端药喂药了。

　　青溪说他治不好自己脸上的瘢痕。青溪说他要走了。青溪说他不会再回来了。青溪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药王谷。

　　洛九拒绝了，他爷爷在这里，他哪也不去。

　　青溪看起来并不失望，他好像总是这样。古井无波、无动于衷。青溪从来不会有明显的感情变化。

　　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虽然不会哭不会笑，但是也有高兴和悲伤的情绪。比如他和青溪在一起时就很高兴，青溪要离开了他就很难过。

　　但是青溪就很冷静。不管二丫怎么靠近，他不会拒绝，也不会接受。二丫有时候受不住了闹脾气，青溪就当做二丫不存在。最后二丫还是会来找青溪。

　　青溪走了，二丫哭得很伤心。其实洛九心里也难过，但是他流不出泪。

　　不知道怎么回事，青溪走之后，村里的人就三三两两地生病了。先是小孩，再是老人，最后壮年人也得病了。洛九自己也得病了。

　　村里的人都死了，洛九很难受，但是他还没有死去。那些欺负他的人，视他如无物的人，都死了，死了！自己还活着，可是洛九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意识昏迷之前，他好像听到有个男人说为什么要来这种破地方，后面的话他听不见了，他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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